朱厚照面對蕭敬畢恭畢敬的行禮,一擺手:“蕭公公有什么事,回頭再說,朕有些話想跟你當面談一下……閑雜人等暫且退下吧!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皇帝發話,在場太監和宮女,包括傳蕭敬過來的劉瑾,都退出乾清宮寢殿。
等門關好,寢殿內只剩下朱厚照和蕭敬,朱厚照才關切地問道:“蕭公公,你進宮多少年了?”
這是沈溪出的主意,先打感情牌。
要讓蕭敬知難而退,就要先營造一種君臣情深意重的氛圍,最好由蕭敬自己提出引退,這樣才不會落人口實。
蕭敬恭敬地道:“回陛下,老奴正統乙丑年入宮,那時才七歲,入宮已有一甲子。”
聽到這回答,朱厚照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掐著手指頭仔細算了許久,才詫異地道:“正統乙丑年便是正統十年,那你今年豈不是已經……六十八歲了?”
蕭敬苦笑一下,行禮道:“正是。”
朱厚照聽到這話,心里犯起了嘀咕:“怪不得父皇會讓他來做顧命太監,宮里這么多太監,資歷比他高的人屈指可數了吧?父皇才活了三十多歲,爺爺也不到四十歲便駕崩,怎么人與人之間的差別那么大呢?”
朱厚照道:“那確實夠長的。這些年你在宮里,沒受什么委屈吧?皇室對你……如何?你有什么意見,盡管提出來。”
蕭敬雖然行事中庸,但不愚鈍,他從朱厚照突然這么語重心長跟他談家常,便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之前幾個月朱厚照除了對他拳打腳踢,其他時候都是愛搭不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皇帝對他最大的意見,便是他在朝事上一直偏向于劉健和李東陽等孝宗托孤的老臣。
蕭敬道:“老奴入宮以來,先入內書房讀書,通曉事理,后自二十四監一路升遷,直至現在領司禮監掌印之職,從未受過委屈。如今老奴年老體邁,仍在宮中執事,心中感念皇室恩德。老奴愿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沒那么嚴重,瞧這話說的,好像朕要讓你死一樣。”
朱厚照笑呵呵地說了一句,旋即發現自己沒詞了,這源自于他準備不充分,光記著沈溪指導的一些說話訣竅,但具體應用卻有些問題,悶了一會兒才又道,“蕭公公,你對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如何看待?”
蕭敬遲疑一下,硬著頭皮以自己的想法說道:“如今吏治清明,文武百官一心維護朝堂穩固,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延續了先皇開創的盛世局面,實為大明福兆。”
朱厚照頓時板起臉來:“什么福兆,我看是兇兆、惡兆!看看現在朝廷,什么事都由內閣把持,朕這個皇帝說話根本就沒有某些個閣老好使……”
“那些文臣武將都忙著拉幫結派,朕在朝會上問什么事都沒人出來回答,可某些人一旦發話,立馬有人搶著站出來說……朕用一句話來形容現在的朝廷,那是主次不分!”
蕭敬聽出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朱厚照站起身,盯著蕭敬好一會兒,才問道:“蕭公公,你可知道自己所司什么職務?”
蕭敬恭敬行禮,沒有回答,他知道朱厚照問他這個問題,不是求得答案,人所共知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是負責代天子御筆朱批,如果皇帝要將朱批大權收回去,他也無可奈何,除非他搬出先皇遺詔作為借口,但這意味著他會跟皇帝徹底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