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無奈地回答:“確實如此。”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那就稀奇了,土地明明就在那兒,為何交稅的土地會逐年減少?劉公公,你說到底是何原因?”
劉瑾義正詞嚴道:“此事根由,在于地方士紳借助朝廷稅畝制度漏洞大肆漁利。一些地主家中無人考取功名,卻將土地寄放在有功名人家名下,由此規避繳納稅賦和服徭役,原本交給朝廷的稅賦,卻落入那些有功名的人家腰包。”
“而每個縣的稅收是固定的,如此少數地主和農民,便要承擔巨額稅負,致百姓怨聲載道卻無人敢查。”
“混賬!”
朱厚照年輕氣盛,拍案而起。
在場那些之前上疏彈劾劉瑾的大臣戰戰兢兢,他們也是士紳的一員,自己名下不用交稅的土地不少,庇護的地主也有很多。
此次事件雖然看起來劉瑾中飽私囊,但他傷害的卻不是普通百姓的利益,普通百姓都要交稅,在這件事上基本不受影響,只有免稅的士紳以及依附于他們名下的地主,才會對劉瑾徹查稅畝的事情深惡痛絕,傷害的也是這些人的利益。
劉瑾做的事情劫富但不濟貧,只是將劫富所得銀錢歸自己調用,或者說是為皇室增收,以皇莊的形勢為皇室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滿足朱厚照的私欲。
在這點上,劉瑾是在幫朱厚照斂財,因而朱厚照聽完事情始末后,便義不容辭地站在劉瑾一邊,怒氣沖沖地道:“這些家伙活膩了,居然敢瞞報稅畝,劉公公,你派人清查,結果如何啊?”
劉瑾帶著痛心疾首的姿態道:“陛下,老奴徹查后,發現京師周邊土地多半非免稅士紳所有,只是掛在他們名下,便可以堂而皇之不交稅,以老奴之見,讓廠衛徹查此事,將那些瞞報土地一概收入皇莊,并催促其繳納之前幾年田稅欠款。好在地方士紳已認識到自己的罪行,幾日來主動認罪者甚眾……”
謝遷聽到這里,發現皇帝的思想已經被劉瑾帶偏,想出言糾正,于是出列奏稟:“陛下……”
沒等謝遷開口,朱厚照抬手打斷謝遷的話,厲聲道:“謝閣老不必說了,在朕看來,劉公公沒有做錯,京畿之地乃我大明國祚之根本,若京畿之地稅畝都有如此多弊端,那天下人必會群起仿效,只有先把京師稅畝梳理一遍,再將全國各地稅畝查清楚,才能讓大明國庫充盈……”
“朕不是要損害士紳利益,只是讓他們恪守本分,不要利用大明律法漏洞來中飽私囊。在朕看來,劉公公這件事做得很好,朕特許他繼續清查,把那些蠹蟲都抓出來,以儆效尤。”
謝遷很無奈。
若是換作劉健當政,朱厚照沒多少話語權,劉瑾更不值一提,這事兒就算朱厚照蓋棺定論,也能被駁斥回去。
但現在情況不同,劉瑾權傾朝野,手里有廠衛和十二團營為虎作倀,就算府縣官員不配合,他們也可自行其是。
現在就算是正直的官員也需仰劉瑾鼻息過活,謝遷清楚自己不宜再出來說話,因為再反對就是跟皇帝過不去。
謝遷心中一片悲涼:“能跟劉瑾分庭抗禮之人已經很少,我必須守住最后的陣地。我跟這個閹人交惡倒沒什么,若跟陛下也交惡,等于說將陛下推到劉瑾這廝的陣營,那才是不智之舉。”
朱厚照拍板后,劉瑾非常得意,他打量退入朝班中的謝遷,好似在說:“你不是想彈劾咱家嗎?有本事繼續啊!”
謝遷腦袋轉到一邊,全當沒看到劉瑾的挑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