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顯得精神抖擻:“諸位卿家,朕今日召見諸位,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們商議……這件事,跟兵部沈尚書有關。”
謝遷聽到這話,暗自著急,他原本想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現在皇帝卻把話挑明,指出這件事跟沈溪有關,他就算想分攤來自朝臣的攻訐都無法做到。
大殿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朱厚照把話說完。
朱厚照繼續朗聲說道:“先皇曾有志平北方邊患,定下九邊防御之策,并且兩次出兵攻打韃靼,雖然最終都奏凱,但惜未能將韃靼徹底殲滅,邊塞至今仍未安定。”
劉瑾站出來道:“陛下不必自責,草原本為蠻荒之地,我大明兵馬雖可將韃靼擊敗,但奈何無法長久駐守,到頭來總會有其他部族勢力崛起,亙古以來如何統御北方廣袤的草原都是個大難題!”
劉瑾這番話顯然精心準備過,在場大臣不相信劉瑾有此見地,暗自腹誹。沈溪聽慣這等老生常談的論調,不覺得有多高深,仿佛聽催眠曲一般,半閉著眼睛養起神來。
朱厚照嘆道:“劉公公此話有幾分道理,不過話雖如此,但蒙古人崛起至今已有三四百年,我大明一直未能將其徹底殲滅,就算草原上會有新勢力崛起,那也應該先解除韃靼之患才可。諸位卿家有什么好計策?”
因為朱厚照之前讓翰林院準備詔書已不是什么秘密,大臣們都知道朱厚照提出這個問題不過是走過場,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因此沒人站出來表達意見。
劉瑾代表在場大臣行禮:“請陛下明示。”
朱厚照頷首:“朕如此認為,要令我大明長治久安,尤其邊塞穩固,必須進行一次大的征伐,若朕御駕親征,攻下韃靼人王庭,封狼居胥,那韃靼就將徹底湮沒在歷史長河中,朕也算為大明做出一件有貢獻之事。”
說到這里,朱厚照意氣風發,仿佛已立下不世功業。
便在此時,屠勛出列行禮:“陛下,出兵西北關系朝廷興亡,不可魯莽決定,請陛下三思而后行。”
跟謝遷反應一樣,朝中老臣聽說朱厚照要對外族用兵,頓時有一種“大明江山行將不保”的危機感,迫使他們站出來反對朱厚照的決定。
朱厚照正在興頭上,這么被屠勛潑了一盆冷水,有些不太高興:“屠尚書,這件事朕認為對大明至關重要,是未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保持邊疆安穩的頭等大事,你為何要反對朕的決定?”
屠勛道:“回陛下,對草原游牧民族作戰,勞民傷財,即便獲勝,對我大明基業穩固無太大助益。草原貧瘠,糧食無法自足,官兵不得安守,遲早會被韃靼殘部重新占據,不如力保中原沃土,利用邊關險隘與草原部族周旋。”
屠勛說得情真意切,實乃肺腑之言,在場大臣多點頭贊同。
但很多人怕得罪劉瑾,不敢幫腔。
卻不知此時劉瑾越看屠勛越順眼,越聽越認為有道理……
沒辦法,劉瑾打從心眼兒里想阻礙朱厚照北征漠北的計劃,因為這會極大損害他的利益,還會讓沈溪在朝獲得一個讓他覺得棘手的地位,甚至可以跟他平起平坐,這是劉瑾萬萬不能接受的。
但奈何朱厚照一門心思想跟韃靼人開戰,尚武之心無比熱切,現在就連沈溪都只能順著朱厚照的意思,劉瑾不敢親自跳出來阻礙,最多是在旁搖旗吶喊,或者默不作聲,等著別人反對。
朱厚照氣呼呼地道:“從秦漢以降,北方草原部族不斷入侵我中原王朝,漢朝時有衛青、霍去病,唐朝時有李靖、李績,本朝有藍玉、太宗領兵北上,建立不世功業,朕今日所做決定,在朕看來對大明最有利,爾等臣工不得反對!”
在場大臣聽到朱厚照的話,有種話頭被噎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