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猛烈咳嗽兩聲,隨即瞪大眼睛問道,“這這……宣大之地官員,應該不至于如此膽大妄為吧?”
劉瑾氣急敗壞,趕緊道:“陛下,宣大地方官員一片忠君體國之心,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一場大勝仗,還被沈大人如此攻訐,實在寒功臣之心哪!陛下,這件事您若置之不理,傳揚出去被人知曉,怕是邊軍上下會不依不饒。”
朱厚照皺眉:“朕不說,沈先生不說,你也不說,誰會知曉?現在沈尚書只是說有可能會出現虛報軍功的情況,又沒有說確定,你如此緊張做什么?難道你知道宣大之地真有沈先生說的那種情況?”
劉瑾“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不迭,連聲辯解:“陛下,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瞥了劉瑾一眼,再次看向沈溪,道:“沈先生,您說的事情,的確太玄乎了,下面的人怎敢欺君罔上呢?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沈溪搖頭嘆息:“先皇時,九邊之地便時有虛報軍功的情況出現,臣也是謹慎起見,才提醒陛下一句,若是臣多慮,那臣收回之前所語。”
劉瑾跪在地上,聽到沈溪說及弘治朝的事情,頓時覺得理直氣壯:“陛下,如今沈尚書不但攻訐我大明邊軍將士,甚至連先皇都不放過,他這意思……分明是說先皇查人不明,居然任由地方出現虛報戰功的情況,這事情可不小!”
朱厚照愣了愣,神色一變,顯然被劉瑾說動了。
沈溪反擊道:“劉公公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嗎?就在年前,可是劉公公親自派人調查九邊弊政,查到弘治年間三邊之地有多起虛報戰功之事,怎么到了現在,劉公公卻說本官出言污蔑,還攻擊先皇?”
被沈溪如此一說,劉瑾這才想起確實有這么回事。
劉瑾心想:“哎呀,不好,我怎么忘了這一茬?那時姓沈的小子還是三邊總制,我調查邊軍弊政是為了讓這小子喝一壺,誰知道竟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朱厚照皺眉打量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劉瑾,冷聲問道:“劉公公,有這回事吧?”
劉瑾知道事情早已上報存檔,即便想抵賴也推脫不得,只得道:“回陛下,是……是有……虛報戰功的情況,但問題不大……那些個貪官污吏,都已被法辦,還是時為三邊總制的沈尚書親自拿的人,陛下不信的話,可以問沈尚書。”
沈溪點頭道:“之前查出來的情況的確問題不大,因為先皇從未想過要筑京觀,那些卑鄙小人憑虛報的功勞得到賞賜和晉升,直到數年后才被發覺……如今陛下要筑京觀,舉行凱旋儀式,若真有虛報戰功的情況,那這些明知故犯的地方將官,該如何應對陛下的要求?”
朱厚照琢磨一下,不再看劉瑾,而是直接向沈溪請教:“那沈先生認為,這些人會怎么做?”
沈溪無奈地道:“若真有如此狀況,怕是殺良冒功的情況就會跟著出現,那時殺的可不是韃子平民,而是我大明邊陲子民,卻不知到那時,是對陛下的威嚴有提升,還是損失巨大呢?”
朱厚照吸了口涼氣,震驚地問道:“若是如此,那朕豈非威嚴掃地?但……那些人應該不至于如此胡作非為吧?”
說著,朱厚照看著地上跪著不敢抬頭的劉瑾,不再抱有之前完全信任的態度。
沈溪道:“以微臣所知,此番宣大總督調動參戰的兵馬不多,韃靼一千多騎兵,就算是被團團圍困,也會有逃生的殘余,斷不至于全軍覆沒,陛下以為呢?”
朱厚照好像在做問答題一樣,仔細思索一下,點頭道:“韃靼騎兵靈活性很高,而且在長久作戰中,形成了遠距離快速的包抄迂回、分進合擊和突襲來迅速擊垮對手的戰法,如果讓一千韃靼騎兵展開沖鋒,別說幾千大明兵馬,就算是上萬也困不住,只有火炮、火銃再配合軍陣才能對敵……”
“但此次戰事是在平原地帶作戰,大明軍隊根本沒出動火炮,甚至連追擊的騎兵都很少,怎可能會將一千韃靼騎兵全殲?這件事定有蹊蹺!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