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帶著張苑,進入自己書房。
張苑在沈府,走到哪兒都很好奇,一路用心觀察,到了書房后也沒有即刻找個地方坐下,而是站在哪兒左看看右瞄瞄。
“張公公,請坐!”
沈溪客氣地說道。
張苑回過頭,打量沈溪,微笑道:“七郎,這私下說話,莫非還要如此見外,非稱呼咱家張公公不可?”
沈溪看著張苑油光粉面的一張臉,心想:“不稱呼你張公公,那稱呼什么?難道稱呼你二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以前在沈家就沒做過好事,入宮后所做事情也不見得光明正大,現在不過是靠著陛下的寵信和外戚的支持而驟登高位……劉瑾尚未失勢,你便洋洋自得,覺得高枕無憂了?”
沈溪道:“張公公始終是宮里執事,不如此稱呼,還能稱呼什么?”
張苑原本要跟沈溪套近乎,聽到沈溪的話,臉色明顯凝滯一下,隨即他好像明白什么,低下頭坐到椅子上。
而沈溪也到書桌后的椅子坐下,問道:“張公公應該是來傳陛下御旨,不知陛下有何事吩咐?”
張苑語氣冷漠:“既然沈尚書公事公辦,那咱家也就直接說了,陛下召你明日進宮,問及前線戰事,你最好提前做好準備……見面的地方乃乾清宮,時間不好說,估摸是天亮宮門開啟后,這就是陛下讓咱家通傳的事情。”
沈溪點頭:“陛下多日未曾問及前線戰事,恰好本官有許多戰情要奏稟,只是苦于無法面圣,不知這幾日陛下龍體是否安康?”
見到皇帝近侍,自然是要問一下皇帝身體如何,沈溪想知道朱厚照這小子最近把身體折騰成什么樣子了。
張苑搖頭嘆息:“陛下龍體?倒也安康,不過……陛下沉迷酒色,這一點你最清楚不過,陛下寵信一個叫做司馬真人的妖道,此人在陛下面前多次進獻丹藥,陛下服用后,精氣神都有些懈怠……很多事,不能詳細跟你說。”
沈溪心想,你張苑居然在乎起皇帝的身體來了,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還是個忠臣不成?
沈溪搖頭:“宮里和豹房的事情,本官從何得知?若是張公公覺得陛下進服丹藥會損傷龍體,不如多勸諫,如此也是人臣之責。”
張苑嗤笑道:“沈尚書,你話說得輕巧,讓咱家勸陛下,你為何不進諫?你也知道陛下脾性,陛下對司馬真人信任至極,恐怕比之對你的信任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陛下服用丹藥后都龍精虎猛,對丹藥功效信奉至極,只是事后精氣神會受損,近日來睡眠都增多不少,若沈尚書實在關心,不妨下次面圣時跟陛下說說此事!”
張苑不傻,聽出沈溪有利用他的意思,干脆將問題拋出去。
沈溪語氣溫和:“既然張公公如此說了,那本官下次面圣時,自然會找機會向陛下進諫……陛下讓張公公前來傳的話,本官已知曉,若張公公沒別的事情,本官該送你離開了!”
說完,沈溪站起身,大有送客之意。
張苑顯得很不滿,語氣轉冷,道:“七郎,我到底是沈家人,現在到你府上作客,等于是回到自己家里,難道真的需要如此見外嗎?這些年我在外受那么多苦,沈家其余人不知,你應該看在眼里才是!”
言語間,張苑把自己放在沈明有的位置上,說話也變成沈溪長輩口吻,開始向沈溪施壓。
沈溪蹙眉道:“張公公此言差矣,張公公無論過往乃何人,如今卻是宮里執事太監,以前的事情張公公難道想公之于眾?”
張苑瞪著沈溪,想要辯駁,突然發現自己沒什么可說的,就好像沈溪所言,無論他以前是什么人,現在他就是張苑,如今他尚未到權傾朝野的地步,豈敢輕言恢復身份?而且就算權傾朝野,他也不敢把自己是沈溪親叔叔的事情公之于眾。
這事不但對沈溪有影響,對他自己也不利,旁人會認為叔侄二人暗地里有勾連,沒事也會被人無端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