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心說那也要能見得到你的面才行啊,但又不想打破師生間良好的說話氛圍,只能幽幽嘆道:
“若朝廷制度真如此完善,歷朝歷代就不會有權臣出現了。”
沈溪跟朱厚照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旁邊戴義聽在耳中,心驚肉跳,君臣間這一番開誠布公的對話對他精神而言,絕對是一種摧殘。
沈溪所指無非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和內閣首輔權力太大,以戴義想來,沈溪作為翰苑出身的文臣,將來有很大機會入閣,不太可能用言語攻擊內閣首輔,那沈溪說這番話的目的,必然是提醒朱厚照,若皇帝不問朝事司禮監掌印太監最容易擅權。
在戴義眼中,已經有了劉瑾這么個前車之鑒,沈溪說出這番話來本身無可厚非,但始終他是下一任司禮監掌印的有力競爭者,就算他沒有權傾朝野的野心,但還是不愿被皇帝限制手頭的權力。
朱厚照一副受教的神色,小眼睛亂轉,顯而易見,朱厚照想到到的權臣不是劉瑾,而是之前跟他作對的顧命大臣劉健和李東陽。
朱厚照問道:“先生既然說到司禮監掌印和內閣首輔可能會擅權,那以先生之意,如何應對才好呢?”
沈溪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如今劉公公去了宣府,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空缺已久,不知陛下準備做出怎樣的安排?”
朱厚照笑了笑,道:“之前朕沒仔細想過這問題,便把事情放下,回頭看看劉公公能否在宣府前線取得戰功,如果他能凱旋歸來,那朕還安排他做司禮監掌印,這也算是眾望所歸吧。”
聽到這話,戴義最失望,因為他跟張苑一樣,感受到了皇帝對劉瑾的完全信任,似乎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無用功。
沈溪神色平靜:“陛下想為劉公公留住司禮監掌印之位,微臣本不應有非議,但劉公公離京這段日子,司禮監事務無人做主,以至于奏疏積壓太多,陛下又不能親自處置,這恐怕會給朝廷運作帶來一定程度的麻煩。”
朱厚照問道:“先生,難道朝廷離了司禮監掌印太監就不能正常運作嗎?朕認為,劉瑾不過只是幫朕朱批而已,奏本的批閱,主要還是在內閣大學士手中,只要閣臣清正廉明而且有責任感,就算沒有司禮監掌印太監,大明也不會出亂子!”
沈溪打量朱厚照,不明白這小子怎么能天真到這個地步!
“或許在某些事情上,陛下有自己主見和魄力,算得上明君圣主,但在大多數問題上純粹就是個無知小兒,對于朝事一知半解,卻總拿自己的意見左右朝局,這才是朝廷出現宦官當政的根源所在。”
沈溪搖頭輕嘆:“維持大明朝廷運作的不是朝臣,也不是各衙門,而是規矩,孟圣云‘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無論是京城朝廷,還是地方官衙,都是在按照既定規矩辦事。”
“若大明從開始就沒有定下內閣票擬、司禮監批閱的辦事流程,那奏本可以直接從內閣批閱簽發,也就不會出現今日奏本積壓的情況。正是因為規矩在,且不能變更,若這規矩中任何一環出了問題,那整個體系都會出現偏差。”
“哦。”
朱厚照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依然依舊似懂非懂。
沈溪問一旁默不作聲的戴義:“如今戴公公人在司禮監,且乃首席秉筆太監,應該清楚劉公公走后,因為亂了規矩,以至于奏本和朝事積壓的事情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