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一跺腳,恨恨地道:“兵部在宣府就沒安排細作和斥候,負責調查敵我情況?你不會只等著宣府地方給你呈奏吧?若如此,劉瑾搞個鬼,就能將情報壓下,而他可先一步跟陛下邀功……”
沈溪解釋道:“兵部在九邊的確安插有眼線,數量不少。而且我敢保證,如果前線打了勝仗,我必然會在兩天內收到消息,就算劉瑾派人星夜兼程,也不可能比我派去的人更早將消息傳遞回京。”
謝遷眉頭緊鎖,神色間顯得有些迷惘,望著沈溪,諷刺道:“你倒挺有自信的。”
沈溪心說,領兵這么多年,這點信心都沒有,那就不用當兵部尚書了。
謝遷見沈溪極為篤定,不似開玩笑,想了想滿含擔憂地道:“怕是劉瑾再一次虛報戰功,莫非前方未有任何交戰,卻被他弄虛作假,杜撰個大捷呈奏京城?更有甚者,若我大明軍隊吃了敗仗他卻報功,那這事可就熱鬧了……”
沈溪見謝遷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寬慰道:“謝閣老不必這么早便下定論,不如靜候后續消息傳來。若劉瑾真是虛報戰功,他絕對沒命回來。若宣府真有戰事,很可能仗剛開打,劉瑾便派人向朝廷奏報,如此他才可確保比我更早將消息呈送陛下面前,至于這場接戰結果是否會出現偏差,又另當別論。”
謝遷想了下,微微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劉瑾這閹人立功心切,即便戰事未有結果,他為了邀功也很可能會搶先一步表功;若戰事失利,他原本就回不了京城,也就不怕多個虛報戰功的罪名……這老閹人真是老謀深算,可惡之至。對此你有何看法?”
沈溪心想,你謝老兒把事情已分析透徹,我還能說什么?當即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
謝遷見狀,急切地道:“別杵著了,陛下那邊看看如何交差吧……這會兒我得趕緊跟京中主要衙門打好招呼,一應事宜皆要等具體戰報傳來才可施行!”
……
……
朱厚照荒唐一宿,本來已困倦不堪,但因劉瑾突然上奏捷報,受此刺激他精神奇跡般轉好,不再著急睡覺,而是在乾清宮正殿等候大臣們前來朝賀。
朱厚照喜氣洋洋,對侍立一旁的張苑道:“張公公,你說朕厲不厲害?昨夜才讓你們排演一出大捷的戲碼,結果一夜過去,前方就真取得大捷……哎呀,朕太有先見之明了!”
張苑心想,就算宣府距離京城不遠,但消息依然需要一天一晚才能傳遞到京城來,您昨晚才排演,哪里能和先見之明扯上關系?這場大捷怕是在前天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完成。
心里雖這么嘀咕,但張苑臉上卻表現出贊嘆佩服之色,恭維道:“陛下洪福齊天,有陛下庇佑,宣府這一戰才能馬到功成!”
“說得好!”
朱厚照沾沾自喜,“朕身邊有賢臣輔佐,兵部沈尚書,內閣謝閣老,司禮監有劉公公……這次劉公公居功至偉啊!”
張苑聽朱厚照稱頌劉瑾,心里頗不是滋味兒,他很想說,劉瑾根本是個禍國殃民的奸佞權宦,但轉念一想,朱厚照發配劉瑾到宣府監軍,實際上只是小懲大誡,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劉瑾徹底驅逐,此時劉瑾報捷又迎合了朱厚照好大喜功的心理,實在沒必要在節骨眼兒上觸霉頭。
朱厚照不知張苑此時心境復雜,問道:“為何還不見大臣前來朝賀?之前沒派人去六部和各寺司衙門通知么?今日朕要舉行朝會……對了,現在就移駕奉天殿,朕要在奉天殿接受朝賀!”
張苑建議:“陛下,傳旨的人早就派出去了,但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您先在乾清宮休息為好。”
朱厚照笑了笑,道:“你看看,朕太過高興,居然有些忘形了,實在讓人汗顏……張苑,你覺得朕圣明,還是先皇圣明?”
皇帝沒來由突然問這么一句,讓張苑很是尷尬,這話回答什么都不好,但為了前途著想,他不敢怠慢,直接道:“自然是陛下圣明,陛下可說是曠古爍今的圣明君主,便是漢武帝和唐太宗也有所不及。”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只是讓你比較一下朕跟父皇,你扯什么唐太宗和漢武帝?他們取得多大的成績,那是朕能比的?要比,也要等朕當個十年二十年的皇帝再比,現在比稍微早了些。”
“是,是!”
張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知朱厚照為何會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