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鄉僻壤之地當兵,一年下來也沒多少油水,能換防京城,看起來是背井離鄉,但其實比留在地方好太多了,如今到邊關打了一場仗,獲取的功勞便是之前幾輩子都得不到的,田地和銀錢賞賜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軍職的提升。
“……不必多說了!”
胡璉不厭其煩,喝止爭執。
雖然胡璉行軍打仗很有章法,有一軍主帥的威嚴,但治軍到底還是缺少經驗,再加上他手下的荊越、王陵之都可獨當一面,平時跟著沈溪久了,自然心高氣傲,至于地方上那些將領更是不把胡璉當回事。
行軍打仗時聽從調遣,與其說是在聽命于胡璉,倒不如說是在聽命于兵部尚書沈溪。
沈溪的作戰意圖靠胡璉傳遞下去,那些將領對胡璉的尊敬程度并不高。
荊越率性而為,心中雖對胡璉不服,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此時他嚷嚷道:“胡軍門,您說說,這場勝仗明明是咱們打下來的,憑啥讓其他人分功,還把首功讓出去?咱這么回京城,豈不是很窩囊?”
“對!”
王陵之在旁振臂一呼,顯然抱著跟荊越同樣的想法。
胡璉比較無奈,他知道,手下這些人中,最有本事的就要數王陵之和荊越,這兩位是領兵沖鋒陷陣的最佳人選。
至于馬九,那是技術流將領,平時顯得有些沉悶,但指揮起火銃兵和炮兵來,經驗豐富,在宣府軍中,能指揮熱兵器作戰的人屈指可數,馬九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胡璉不想得罪王陵之和荊越,他知道這二人都是沈溪嫡系,這次前來宣府純粹是為他撐場子,作為主帥當然不能擺架子,只能苦口婆心開解:“這次功勞如何,最好聽聽兵部沈尚書的意見,若沈尚書覺得首功應該由王中丞擔當,你們還有意見嗎?”
“沈大人不會讓首功旁落!”
荊越堅定地道,“咱們跟王督撫他們不同,咱們是沈大人的兵,你看看這帳中人,除小王將軍外,誰不是跟著沈大人一仗一仗摸爬滾打出來的?”
這會兒就算那些壓根兒沒見過沈溪,從未跟沈溪打過仗的地方將領,也都跟著點頭,把自己當成沈溪嫡系看待。
王陵之不滿道:“老荊,你是啥意思,咋叫除了我之外?難道我不是跟著師兄打出的一片天地?我跟著師兄時,他連秀才都不是,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荊越別人敢得罪,王陵之卻不行,當下笑呵呵道:“誰說不是呢?我的意思是你跟咱們這些人不同,你有大本事,就算只身在宣府,也能闖出名堂來,而我們不過是些小人物,跟隨沈大人之前,我還只是個百戶!”
王陵之臉色終于好轉了些。
胡璉聽這些人自豪地吹噓說是沈溪嫡系,不由皺起了眉頭,糾正道:“爾等乃大明將領,沈尚書加以提拔,不過是因為爾等有真本事,但若就此便說沈尚書要爭功,你們可得對自己的言行負責!”
“其實,王中丞麾下人馬同樣是兵部向陛下舉薦,平時王伯安跟我關系不差,此役中他臨場指揮的能力一覽無遺,最好不要出言攻訐!”
荊越嘆道:“胡軍門,我們沒有貶低王督撫的意思,他現在已經是宣府巡撫,也不知升了多少級,您這一戰功勞本應在他之上,但回京后,您只是返回兵部當差,沒法留在邊關獨當一面……”
“做什么官,官品又是多少,都無所謂,只要能為朝廷做事便可,何況我本就想回到兵部任差,如此才可以跟沈尚書多學一些東西。”
胡璉誠懇地道,“出來這一趟,我才知自己所學遠遠不夠,光是帶你們這些人,便覺得吃力,你看看我這個主帥在這里說句話,你們依然吵吵鬧鬧,管用嗎?如果沈尚書在這里說一句,你們能跟他頂撞?”
聽到胡璉的話,在場將領皆鴉雀無聲。
很顯然,胡璉這路人馬之所以做到令行禁止,并非是靠胡璉這個主帥的威嚴,下面軍將心目中,對胡璉的尊重主要源自于對沈溪的尊重。
胡璉是沈溪的化身,在這些人看來,胡璉就是個傳聲筒,沈溪說什么,胡璉照著做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