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家門前,謝遷從馬車下來,目光仍舊迷離。他進府門后,沒有到內院,而是徑直進入書房,在里面一呆便是半個時辰,一直等到知客前來稟事,才稍微回過神。
“老爺,英國公到府上拜會。”知客道。
謝遷泛紅的老臉突然抽搐幾下,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他來作何?”
知客問道:“老爺,是否出去跟公爺說,您已經休息了,讓他明日再來拜會?”
謝遷一擺手:“當初老夫去英國公府請見時,即便深夜也能如愿,這會兒老夫豈能將之拒之門外?”
隨即謝遷帶著知客出了書房,親自到大門前迎接。
一照面張懋便拱手行禮,臉上滿是笑容,謝遷還禮后心里有些別扭,二人在門前沒多說,攜手來到謝府書房。
賓主剛落座,張懋把來意挑明:“老朽聽聞壽寧侯和建昌侯入宮見太后,旋即又聽說于喬跟著入宮,事情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謝遷皺了皺眉,問道:“張老公爺的意思,是我跟張氏外戚有勾結?”
這時仆人送來茶水,張懋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樂呵呵地道:“于喬何必對老朽心懷敵意?此來不過是想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老朽所知,張家人最近小動作很多,一心將京畿軍權攬入手中,但他們沒機會見到陛下,始終無法如愿,想必他們會從太后那兒打開缺口……不知結果如何?”
說話間,張懋打量謝遷,目光中滿是疑問,好像懷疑謝遷已跟外戚張家連成一線。
謝遷道:“太后召我入宮,問的是朝廷近況,倒是提過要我跟張家人走近些,但張老公爺覺得我會這么做么?”
張懋搖搖頭:“張家人果然不安分,通過太后之口跟于喬示好,不過是其中一環。老朽擔心的是他們跟之厚聯絡……老朽聽說之厚病情好轉,準備來日入宮面圣,甚至于喬還讓世光去了一趟沈府,應該是說朝廷人事安排吧?”
謝遷瞪著張懋:“張老公爺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是否這京師之地發生的事情,都躲不過您老耳目?”
張懋哈哈一笑:“于喬,你千萬別以為老朽有不良之圖,不過是知彼知己罷了……經歷劉瑾謀亂之事后,老朽謹小慎微,對朝中所有變故都極為敏感,想方設法打探清楚才能心安……知道的事情多一些總歸不是什么壞事,現在老朽來找于喬也是為了安心……不知太后到底交待你做什么了?”
聽到自己被張懋派人盯梢,謝遷心情不是很好,黑著臉道:“張老公爺要問的事情,在下回答不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嘶……于喬啊于喬,你都一大把年歲了,為何還這般小孩子脾氣?”
張懋苦口婆心勸解,“你當老朽是來跟你示威的嗎?你可知道劉瑾倒臺才多久,張氏兄弟便做了多少惡事?如果只是普通貪贓枉法也就罷了,老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但他們如今已發展到欺壓良善,強占人田宅,甚至辱人妻女……簡直是要把大明皇室的臉給丟盡……你剛剛去見了太后,難道老朽就不能問問?”
謝遷黑著臉道:“張老公爺想知道的,在下都已回答,沒說的也就是未發生……如此張老公爺還不放心?”
張懋有些煩躁,擺擺手:“也罷也罷,看來于喬你是被劉瑾擅權給整怕了,唯一在意的便是禁絕下一個劉瑾出現……身為文臣之首,對于皇親國戚為非作歹居然渾不在意,甚至還想跟張氏外戚走近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