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長安街一座普通的四合院門前,謝遷從馬車上下來,拿著彈劾張氏兄弟的奏疏,一路回到堂屋,心里滿是擔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謝遷心里很是憂慮。
以他的職業素養,應該把奏疏票擬后呈遞司禮監,但因為他之前受張太后所托維護張氏兄弟周全,無法做到秉公辦理。
謝遷心里不停地為自己開脫:“怎么說他二人也是皇親國戚,太后和陛下不會出手懲治,若這件事繼續發酵,倒霉的只會是上奏之人,我這么做其實是避免事態惡化,保護這些上奏人!”
謝遷這邊正焦慮不安,不知該如何處置時,突然門房前來稟告,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洪鐘和吏部尚書何鑒聯袂來訪。
謝遷有些擔心:“這二人不必說便是為外戚作惡而來,若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朝野都不得安寧!不行,不行,一定要把事情彈壓下去!”
謝遷出來迎接洪鐘和何鑒進門。
進了正堂,沒等坐下何鑒便把來意說明:“……于喬,你應該聽說了,都察院和科道幾十名官員聯名參奏壽寧侯和建昌侯行事無忌,視王法如無物。尤其是建昌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引發眾怒。甚至有人說此兄弟二人是陛下登基之初京師匪案元兇,要求朝廷徹查……奏疏應該已到你這里了吧?”
謝遷臉色不善:“既然說是上疏,那就該等陛下圣裁,你們到老夫這里來做什么?再者,要處置兩個國舅,非得經過陛下準允才可,你們以為在當前情況下,陛下會出面管這事兒?又或者你們想讓我徇私,來個先斬后奏?”
何鑒看了洪鐘一眼,洪鐘回避地側過頭,顯然是不想跟謝遷說理。
之前謝遷議定閹黨,差點兒把洪鐘也一并納入名冊中。謝遷給洪鐘定下的罪名是“徇瑾撻御史”,意思是按照劉瑾的吩咐鞭撻御史言官。那時洪鐘是左都御史,謝遷這么判定有一定道理,但卻把洪鐘給得罪慘了。
何鑒嘆道:“于喬不必咄咄逼人,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朝野傳得沸沸揚揚,建昌侯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不說,還公然將女子夫家人下獄,并以軍法定下通藩大罪,擇日斬首,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明以律法立世,難道于喬忍心看到百姓因此蒙受不白之冤?”
“老夫堂堂首輔,日理萬機,怎么盡拿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人!”
謝遷語氣冷漠,好似對何鑒所言一點兒都不關心。
何鑒無奈地道:“于喬,我來是跟你商議,怎么上疏陛下,你怎么……唉!難道聽到有人為惡,也要無動于衷?”
謝遷臉色漆黑:“涉及皇親國戚,就不再是普通朝事,現在我等連面圣都難,談何上疏建言?沒有陛下御批,三司衙門也無從干涉……況且外戚張氏兄弟掌兵,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京師安穩,牽一發而動全身……除非能得到陛下的準允,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何鑒試探地問道:“于喬的意思,我等是否要想辦法面圣?”
“什么面圣?一切順其自然吧。”
謝遷揮揮手,語氣間滿是不耐煩。
洪鐘本來就對謝遷不滿,見這位一向把公平正義掛在嘴邊的首輔拿出截然不同的態度對待外戚和沈溪,對沈溪是苛刻至極,對外戚則是放任自流,當下出言諷刺:“謝閣老這是準備聽之任之,有罪而不究,放任奸人為惡么?實在有悖儒家禮儀教化啊!”
謝遷臉色漆黑,但他沒多說,一甩手道:“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