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聽這話,覺得很耳熟,好像什么事都可以歸攏到敵寇身上,就比如張延齡強搶民女和侵占田宅的借口,也是這些人家跟韃靼人私通。沈溪正色道:“臣正在調查,既不會讓好人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會讓陰謀家得逞!”
張太后目光如電,掃過沈溪的臉,顯然懷疑這話有幾分誠意。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承諾,當即道:
“如果到最后也沒有找到確鑿證據,沈卿家務必定將那些沒事找事的御史言官繩之以法,我張氏一門為保大明江山社稷可說兢兢業業,哀家只有這兩個弟弟,不能讓他們受委屈……哀家在宮中無法為他們申冤,事情就拜托沈卿家了!”
沈溪心想:“怎么就成了申冤?難道就不能是查證有罪?”當即拱手行禮:“微臣必定盡心竭力。”
張太后搖頭:“哀家知道辦案的難度,沈卿家肩負多項重要使命,不一定每一件事都要查清楚,如果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見見壽寧侯和建昌侯。沈卿家雖年少,卻南征北討為朝廷建功無數,相信哀家兩個弟弟對你也恭敬有加……”
沈溪聽了不知該怎么接話,心里琢磨,我沒被你兩個兄弟生吞活剝就算不錯了,還說什么恭敬有加,他們眼里幾時有過我?之前我在家中被人刺殺的事情還沒找到正主,或許就是他兄弟指使呢?
張太后道:“沈卿家,你應該知道是哪些人參劾壽寧侯和建昌侯,可否把名字告知哀家?”
沈溪道:“太后見諒,在案子最終蓋棺定論前,上奏人名字一律需要保密,以免案情有變。”
張太后皺著眉頭,道:“沈卿家可真是謹小慎微,你認為哀家會打擊報復,是嗎?何其繆也!這江山是皇上的,哀家身為皇上的母親,豈能拆兒子的臺?哀家只是想知道,這些人中間是否有張氏的仇人,居然如此不遺余力攻擊我張家人,不過也對……有沈卿家查案,哀家盡可放心,相信一定會還我們張家人一個清白!”
張太后可不認為她的兩個弟弟會做出多么無法無天的事情,就算有,朝廷也要盡可能幫她兩個弟弟開脫。
沈溪面對這樣一個幫親不幫理的太后,沒說什么,想改變這樣一個久居深宮的女人的思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跟張太后講道理一點作用都沒有,反倒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后果……他更愿意跟朱厚照或者謝遷說這些。
正所謂對癥下藥,無論他多有道理,在這樣強勢的女人面前就是沒法講理,他不愿就此把這女人得罪死,至少此時此刻不會,他還想順順利利出宮。
張太后之后說的話,基本都是數落那些狀告張氏一門的言官,提到弘治皇帝對張氏一門的優待和信任,最后張太后望著沈溪道:
“沈卿家,你是先皇精心培養出來輔佐皇兒的得力幫手,這么多年來,你為皇家立下汗馬功勞,哀家和皇兒不會負你……哀家懇求你,謹慎處理案子,不能讓大明朝廷出現任何變亂!”
沈溪恭敬行禮,到這個地步他已不需要再說什么,反正張太后說來說去就是一件事,幫張氏一門遮掩罪行。
最后張太后道:“沈卿家近來為朝廷做事必定非常辛苦,哀家想留你在宮里吃頓便飯……來人啊,請沈卿家去東廡用膳!”
沈溪沒想到張太后居然還管飯,而且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隨即簾子后面走出兩名宮女,俏生生往這邊行來,神色拘謹,走路緩慢,等她們到沈溪跟前時,張太后吩咐:“好好侍候沈尚書用膳,做得好,回來重重有賞!”
“是,娘娘。”
兩名宮女說話嬌怯脆嫩,宛若黃鶯初啼,極為悅耳動聽,讓人聽了心里很舒服。
沈溪行禮:“微臣告退。”
“沈卿家用過膳再走,便當是哀家的一片心意!”
說完,張太后不再挽留,讓宮女帶沈溪去永壽宮東邊的偏殿用膳。
沈溪退出殿門,有心告退,兩名宮女已然在前引路,想了想只好跟上,畢竟公然拒絕太后的好意,這需要巨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