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為沈溪斟酒時,王瓊在旁看得心驚肉跳,心想:“自古以來有皇帝給臣子倒酒的先例嗎?”
等朱厚照為沈溪斟滿酒后,再看著王瓊道:“容朕為王卿家斟酒。”
王瓊趕緊拒絕:“陛下,微臣并未教導過陛下,不敢當如此重禮。”
“當得起。”
朱厚照道,“朕自登基以來,西北變亂頻繁,王卿家一直留在三邊為朕打理軍政事務,保一地民生安穩,如今西北出現糧荒,王卿家更是不遠千里來京師奔走,你乃大明股肱之臣,朕為保江山社稷之功臣斟酒,有何不可?”
說完,朱厚照不等王瓊有所表示,直接上前斟酒,王瓊聽到這話已流出眼淚,仿佛自己當官以來所受苦楚和委屈,在這一刻都不值一提,只要有君王賞識,便有肝腦涂地也難報萬一的熱血和沖動。
等朱厚照為沈溪和王瓊都斟滿酒后,才為自己斟酒,道:“朕到底不是你們這樣科舉出身的大儒,才學尚淺,不知該如何說起,所有話便在這一杯酒中,沈先生,王卿家,我們一起用過?”
沈溪和王瓊同時舉起酒杯,道:“敬陛下。”
朱厚照一飲而盡,隨即沈溪和王瓊也把杯中酒喝下,之后再過來倒酒的就不再是朱厚照,而是旁邊侍奉的太監。
朱厚照敬完酒后有些得瑟,好像覺得自己收買人心這套完成得很好,畢竟王瓊那邊已是老淚縱橫,朱厚照看了看沈溪,再問:“沈先生,來年出塞對草原一戰,準備得如何了?”
朱厚照當著王瓊的面把這問題問出,等于是借沈溪的口,把情況告知王瓊,讓王瓊有所心理準備。
沈溪暗忖:“你才收買完人心,就開始索取回報,難道你要讓王瓊跟你承諾贊同你的出兵之舉?”
沈溪回道:“以陛下所見,如今西北用兵最大的問題,不是缺乏將士,而是軍需物資短缺,如此一來,來年用兵必定要精兵簡政,不能有所拖沓,需要在短時間內打完這場戰事。”
沈溪的回答,讓朱厚照所料未及。
這跟之前小擰子回稟答案有所不同,沈溪說用精兵打一場速戰速決的戰事,跟他預想中百萬雄兵踏平草原的構想有極大不同,朱厚照喜歡那種浩大雄渾的戰爭場面,以體現大明的強大實力,而不是那種只求目的不求過程的小規模戰事。
朱厚照思索半晌后,道:“那這場仗怕是不好安排,王卿家有何看法?”
這問題把王瓊給難住了,倒不是說王瓊對來年草原一戰沒有設想過,而是他不明白大明軍隊的虛實,也不清楚朱厚照的態度,他在朝廷核心層屬于“新人”,掌握不好尺度的情況下,最好是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王瓊回道:“如沈尚書所言,西北地方缺少糧草物資,來年要平定草原,必定要以精兵應戰,牽涉地域不可太廣,以防韃靼人趁虛而入。”
王瓊的回答,完全是在順著沈溪的意思在說,這樣有個好處,就算朱厚照不滿意,也不會怪責他一人,反正沈溪地位在他之上,受器重程度也是以沈溪為先,朱厚照要怪責,先由沈溪頂著。
朱厚照蹙眉:“朕要的是平定草原,不是隨便打一仗威懾那些韃子,如果精兵簡政的話,跟朕的預期有所不符。”
沈溪道:“不知陛下對于最后的結果,有何期待?”
“嗯?”
朱厚照有些不解,“沈先生的意思,朕不是很明白。”
沈溪好整以暇:“若是經過幾場勝仗后,韃靼主動歸降,甚至連達延汗部也歸順,不知陛下對這結果是否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