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見高寧氏用教訓的口吻對錢寧說話,又是一陣驚訝,不管怎么說錢寧也是錦衣衛指揮使,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沒有得到朝廷正式冊封的女人喝來喝去。
但很快他就醒悟過來,高寧氏此舉是在向他示威——你看,我現在地位卓然,連錢寧這樣皇帝跟前的寵臣都聽我的。
錢寧對高寧氏的話沒有半點抵觸,趕緊退到一邊,讓開路來,讓沈溪和高寧氏一起出了門。
二人出得朱厚照臥房所在院子,穿過一條回廊,進入一個小花廳。
等太監和丫鬟將蠟燭點燃,送上茶水,高寧氏屏退左右,然后親自關上門,昏黃的燈光下只剩下沈溪和高寧氏獨處。
“沈大人,許久不見。”
高寧氏對沈溪說話非常客氣。
沈溪還沒從之前的震驚中走出來,道:“麗妃在這里跟本官說話,是否不那么合適?此地乃豹房內院,女子可以隨便見外臣嗎?”
高寧氏道:“陛下傷重,昏迷不醒,事急從權,妾身有一些事想告知沈大人,再者……妾身跟沈大人難道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嗎?”
言語中,高寧氏用幽怨的目光望著沈溪,神情中帶著一抹委屈,好像是沈溪辜負了她。
沈溪下意識地把頭側向一邊,沒敢跟高寧氏對視,語氣凝重:“豹房重地,隔墻有耳,麗妃娘娘休要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本官探望過陛下后,得出去對朝臣說明情況,穩定人心,不便多打擾。”
說完,沈溪轉身欲走,高寧氏幾步上前,攔在他身前,道:“沈大人,您我都很清楚,現在不可能有人偷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您難道想逃避嗎?妾身沒有要挾的意思,當初種種境遇都是自作自受,大人不計前嫌妾身感恩戴德,今日不過是想跟大人求助罷了。”
沈溪雖然沒再堅持離開,但也不想直面高寧氏。
他心中滿是感慨:“平時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問心無愧,但面對她,實在難以從當初的情感中走出來。”
高寧氏道:“妾身先說一些豹房的事情吧……自從妾身到豹房后,蒙陛下垂青,口頭封妾身做了什么麗妃,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保證,太后和皇后不會承認,朝廷也沒有正式冊封,妾身永遠只是宮外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恐怕只有生下子嗣,才能母憑子貴,改變目前的處境。”
沈溪聞言詫異地看向高寧氏,然后把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稍微放心了些。
高寧氏神色凄哀,含情脈脈地看著沈溪:“如果妾身能生下一兒半女,難道會忘記大人的恩德嗎?”
沈溪心里直打怵,暗忖:“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朱厚照身邊那么多女人,沒有一人懷孕,顯然是某些方面有缺陷,只是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后天荒唐所致,難道她為了得到地位,想動用一些非常規手段?”
高寧氏熱切地道:“妾身本來有美滿的家庭,一家和睦,丈夫疼惜,但現在只是個苦命人……妾身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若不是沈大人,妾身如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