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就不同了,畢竟曾是南直隸的解元,一直把自己當作沈溪的朋友,彼此是對等的關系,而不是低三下四的隨從。居庸關分兵時,唐寅最終還是委曲求全選擇留在沈溪軍中,現在一路強行軍下來,心里生出諸多不滿。
沈溪問道:“怎么了,唐兄這幾天還是乘坐馬車,就已經叫苦不迭了?那普通士兵當如何?”
唐寅顯得非常難以理解:“沈尚書,您帶兵打仗是有一套,總取得勝利,但我現在想跟您探討一下行軍問題……出塞時間應該不會那么緊迫吧,咱們走慢些不行么?從居庸關到大同鎮本來就沒多遠,非要走這么快,把士兵弄得精疲力盡,如果路上遭遇狄夷偷襲,你覺得士兵們睡熟了有精神起來作戰?”
沈溪微笑道:“每個主帥都有自己的帶兵方式,如果唐兄覺得我的方式不對,可以斧正,我愿意傾聽,卻不會采納。也是你來說這話,如果換作旁人,先得挨上二十軍棍……”
“你想想啊,將士們到了草原,面對的環境可能比現在糟糕十倍、百倍,現在提前適應這種艱難,到時候他們才能應付,反之當如何……敢問是否要把這些人丟在草原,或者遷就他們,打亂之前的計劃?”
沈溪說著說著,臉上笑容凝固下來,最后已非常嚴肅。
唐寅能明顯感覺到沈溪帶來的威壓,這也是他難以理解的地方,明明就是個年輕后生,論年歲他足足小一輪還要多,但說話和辦事風格卻老氣橫秋,這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唐寅道:“這是否意味著明日沈尚書還要我行我素?”
沈溪點頭:“本該如此,其實唐兄已經很好了,可以選擇騎馬或者乘坐馬車,而大多數士兵只能用兩條腿趕路……現在士兵只是出現急行軍后的不良反應,但也算是經受了考驗。”
“或許接下來幾天傷病號會多一些,這也算是一種篩選,我不打算把每個人都帶去戰場,總歸會有人被淘汰,他們將留在大同鎮,未來軍功簿上也不再有他們的名字。”
沈溪的話,在唐寅看來就是一種變相的威脅。
功勞簿上會篩選掉一些人,而他就有可能是其中一個。
唐寅暗忖:“以我這幾日所見,沈之厚本事真不小,士兵們連續趕路下來疲倦欲死還樂呵呵的,實在難以理解!”
作為一個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讀書人,唐寅看不起那些大頭兵,覺得那些士兵純粹是被人蒙蔽,在沈溪的糖衣炮彈下一個個失去了自我,真上了戰場未必管用。
沈溪問道:“唐兄,你還有事嗎?”
“有!”
唐寅沒有給沈溪面子,反正營帳中沒有其他人,他不需要考慮忤逆犯上后得承擔的后果,當然更主要還是覺得沈溪顧著臉面,不會拿他開刀,“沈尚書自己乘坐馬車,不理解士兵的辛苦,當然會說風涼話,為何沈大人不嘗試跟士兵一起行軍呢?”
沈溪沉吟一下,重重點頭:“唐兄這提議非常好,那不如明日一早開始,唐兄跟我一起用兩條腿趕路,先走上一天,看看誰先叫苦,如何?”
唐寅本來只是想嗆沈溪一句,讓沈溪屈服,或者對他的態度好一些,誰知道沈溪根本不買賬,直接提出比試的要求。
沈溪見唐寅不答,繼續道:“其實出塞跟韃靼人作戰,能用到的只有馬匹,馬車遇到泥濘就會深陷泥水中,大部分車輛都會留在關內……現在把兩條腿的力氣練出來,不至于到了草原上雙條腿不聽使喚,腳底起泡而不能行進!唐兄這建議很好,咱們必須得好好練練!”
唐寅臉色變得刷白,吞吞吐吐道:“如此……不太合適吧?沈尚書自己練,難道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