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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綏鎮,榆林衛城。
一連幾日邊關都被韃靼人騷擾,三邊總制王瓊憂心忡忡。
跟宣府、大同等處閉關不出不同,王瓊采取的策略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有來有往,攻守兼備的策略,這是因為王瓊手上有整個西北邊軍中最為精銳的騎兵,而他也非一個保守迂腐的主帥。
韃靼在其他地方都耀武揚威,唯在三邊雙方才殺得難舍難分。
幾天下來,韃靼人已經有數十死傷,雙方經歷的小規模戰事有五六次,但無論是韃靼人,還是明軍,在交戰中都沒有盡全力,雙方都在試探,交戰時基本是以遠距離的弓射和火槍射擊為主。
五月二十八,王瓊從各處得知九邊多地遭遇韃靼人襲擊,心里已經有了打算,不過為求穩妥他還是去求教謝遷。
對于王瓊來訪,謝遷有所準備,坐下后直接問道:“……韃靼幾次犯邊,德華你心緒不寧了吧?”
王瓊搖頭苦笑:“謝閣老說的是,韃靼頻頻犯境三邊,兵馬過千,說明韃靼方面已開始對大明有針對性地進行戰略部署,與此同時宣府、大同等各處均遇襲,可見沈尚書所部處境不妙……”
謝遷伸手打斷王瓊的話,“你為何如此篤定?難道就不可能是沈之厚消極避戰,出塞后就躲了起來?”
“這……”
雖然王瓊對待謝遷采取了綏靖的策略,愿意聽取謝遷的意見,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推測韃靼目前對九邊各處采取的是襲擾的策略,想拖住大明邊軍,阻撓沈溪之前調集各路人馬馳援,畢其功于一役的戰略實施。
王瓊道:“謝閣老,事情不明擺著嗎?沈尚書領兵出塞,深入草原,抵達韃靼人腹地,韃靼人連內患都未清除,又怎敢輕言犯邊?現在九邊各軍鎮均有警訊傳來,可見韃靼人已經慌了!”
謝遷搖頭,顯然對此有不同見解,“看事情不能流于表面,德華,你要看到現在九邊各處上報的韃靼人數量,可不是小數目!也許韃靼人的目的,是想以犯邊脅迫沈之厚率部回撤也未可知……”
“總歸一切要聽從調令,陛下沒有發來諭旨,我等就安守城塞,此戰無過便是功,一旦有什么差錯,責任是你跟老夫能承擔的嗎?”
王瓊一時語塞,心想:“早該想到謝閣老會如此說,我作何來問他?現在他下了死命令,我沒法再說按照原定計劃出兵呼應沈尚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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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宣府鎮一路往西到甘肅鎮,九邊重鎮大半亂成一鍋粥。
處處都奏報韃靼人來襲,數量從幾百到幾千不等,從目前的形勢看,已不是小股騷擾,而是大規模用兵,各軍鎮都在防備韃靼人南下,關于沈溪所部行進方向已無人關注。
此時沈溪已領兵過土城、下水海,一路向北,往官山而去。
大軍出塞后沿途不盡是草原,山川丘壑也有很多,道路崎嶇難行。大明曾在太祖、太宗時,在大同以北地區進行過有效統治,分別建立了宣德衛、官山衛、云川衛、玉林衛等衛所,但在仁宣后逐步放棄,主要是因為邊塞生活太過艱苦,農桑無法推行,很多地方用土法構建的城池無法有效抵御草原部族的襲擾,只能進行戰略收縮。
行軍路上,不時可以見到一些古城,可惜不能作為駐軍之所,城池周邊湖泊多已干涸,城墻風化嚴重,多段墻體已是殘垣斷壁,根本無法起到防御的作用。時值夏季,草原上熱浪蒸騰,條件艱苦,士兵行進速度怎么都快不起來,一天下來最多走上五十里,卻比起關內一天一百里疲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