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人在確定明軍是撤走而不是故意誘敵設伏后,大批斥候進入明軍遺棄的營地,將大致情況調查清楚,立即回去跟指揮昨晚襲擾戰的達延汗次子烏魯斯博羅特匯報。
烏魯斯博羅特驍勇善戰,在達延部中地位很高,相對于兄長圖魯博羅特更得達延汗親睞,主要是老大圖魯博羅特自小便喜文厭武,不善弓馬,這跟草原上崇尚強者的風俗格格不入。
達延汗這幾年一直致力于統一草原,其采用的戰略是聯合之前那些在與大明作戰中損失慘重的部族,先行掃滅那些在戰爭中沒多少損耗的部落,迅速補充自身損耗,再逐漸把之前聯合的部族蠶食。
到了今年,達延汗先后掃滅衛特拉、癿加思蘭等部族,就要完成統一大業,突然大明軍隊就殺進草原。
如果是旁人領兵的話,達延汗并不會有多顧忌,直接就會發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仗再說,不過當知道明軍主帥是沈溪時,達延汗卻猶豫了,生怕自己重蹈覆轍葬送察哈爾汗部精銳,失去對草原各部族的壓制能力。
同時,聽到沈溪領兵殺來,草原上各部族人心惶惶,首先接近大明大同關隘的部族倉皇北遷至陰山、大青山以北,然后就是河套地區的永謝布、鄂爾多斯、土默特等部族相互間開始頻繁接觸,商量對策。
一切的根源在于沈溪這個名字,過去不到十年時間里,讓草原各部族折損了太多人馬,記憶深處充滿了恐懼。
當手下百戶把大明營地內的狀況告知,烏魯斯博羅特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旁邊一名長相儒雅的千戶主動建言:“濟農大人,這次明朝人馬主動撤兵,可見他們已心生懼意,正是銜尾追擊的好機會,我們可以分兵,從幾個方向發起突擊,一定能將眼前的明軍殲滅!”
烏魯斯博羅特冷冷地凝視那千戶一眼:“昨夜還有人跟我說,明軍沒有防備,夜襲可以一舉奏功……敢問有誰殺了大明士兵嗎?”
“未有!”
韃靼人生性耿直,不會虛報軍功,雖然夜色中不知道流矢是否取得殺傷,但只要沒見到明軍士兵的尸體就不算有戰果。
烏魯斯博羅特惱火地道:“明軍沒什么損失,我們卻折損了三百多精銳,他們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勇士,就因為你們的魯莽而丟掉性命,這件事若被大汗知道,一定會怪責我沒有聽從他的指示,貿然出兵!”
“現在大汗的人馬還沒向我部靠攏,這邊草率用兵,若被明軍所敗,以后有何面目在草原立足?”
那儒雅千戶不甘地道:“可是……濟農大人,我們怎么可能會失敗呢?明軍孤軍深入,沒有援軍,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上,只要精心策劃,不難一戰將其消滅,就此清除懸于我草原部族頭上的陰霾,揚我察哈爾汗部的威名!”
“該死!這種話光靠嘴巴說是沒用的,之前已查明,深入草原的明軍數量足有數萬,光牲口就有差不多五萬匹,這是一股龐大的力量!你們覺得,曾經數次戰勝我草原部族的明朝統帥沈溪,會對我們的突襲沒有防備?”
烏魯斯博羅特說完,圍繞周邊的那些個千戶、百戶都不敢吭聲。
烏魯斯博羅特環視一圈,嘆息道:“此次夜襲徒勞無功,不管怎么樣我都會把詳細情況告知大汗,讓大汗知道明軍來者不善,他們絕對擁有與我們一戰的能力……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遠遠綴著這路人馬,等大汗到來后聽從命令行事即可。”
“可是……濟農大人,我們并不知道大汗幾時才會趕來與我們會合啊!如果明軍就此逃回關內去了呢?豈不是坐失良機?”之前那名千戶還在做最后的努力。
烏魯斯博羅特冷笑道:“明軍千里迢迢來到草原,只是為了跟我們打個照面,然后逃走?如果是別人我信,但對手是那個曾擊敗過我的沈溪,事情就絕不會如此簡單……聽從我的命令,靜觀其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