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入六月。
隨著雨季正式降臨,草原上的氣候越發詭異多端,前一刻還是烈日當空汗流浹背,下一刻就會傾盆大雨氣溫驟降,冷得直打哆嗦。
因為是沿著河岸走,將士們不用擔心飲水問題,這也是出關后軍中上下一直牽掛的問題,總是擔心前面的路途會出現戈壁灘和沙漠,一旦連續缺水數日不需要韃子動手自己就先完蛋了。
人生地不熟,大明放棄這塊膏腴之地已經有七八十年時間,前途存在太多未知數。
但最讓軍中將士糾結的,還是隨時可能會爆發的戰斗。
韃靼人一直尾隨在后面,距離不過五六十里,斥候基本打探清楚了,這一部尾隨的韃靼兵馬數量約為五千,這么短的路程完全可以在兩個時辰以內殺過來,也就是說戰斗隨時都會爆發。
盡管沈溪傳令軍中不必緊張,但連續幾天下來,將士們的恐慌情緒在蔓延中,晚上睡覺都不得安寧。
一連走了幾日,尾隨的韃靼騎兵沒有離開的跡象,反而有逼近的趨勢,而其余方向也開始報告有韃靼騎兵逼近,甚至連河對岸都能看到韃靼哨探的身影。
因為河面很寬,即便是勁弩射過去也未必能命中中標,再加上沈溪嚴令不得對河對岸的敵人做出反應,以至于韃靼斥候愈發囂張,時常做出一些挑釁的動作,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三四撥韃靼斥候。
六月初三,士兵們不知自己走到了何處,更不清楚自己幾時能返回大明地界,開始變得煩躁起來,這種雖然沒有戰斗,但每天都處在擔驚受怕狀態的生活讓他們寢食難安。
胡嵩躍、荊越和劉序等幾名將領在每天下午例行的軍事會議結束后,留下來跟沈溪反饋軍中的情況。
“……大人,這么下去可不是辦法,現在手下那些兔崽子都不安生,韃子一直在后面跟著,他們不主動打,那咱們就折返回去跟他們拼了,不就幾千韃子?以前又不是沒打過,絕對不用怕這些家伙……”
荊越情緒激動,臟話連篇。
旁邊劉序和胡嵩躍雖然沒吭聲,但他們覺得荊越說出了他們的心里話。
沈溪微微一笑,問道:“我們出兵草原是為了做什么?”
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就把三人給問住了,在沒人回答的情況下,沈溪繼續道:“我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誘敵,現在敵人被我們吸引,背后有五六千韃子跟著,既不開戰,也不撤走,單純就是盯著,你們可知這是為何?”
劉序道:“他們一定是怕了大人,所以不敢輕易來犯。”
沈溪搖頭:“你這話,只能說猜中兩成吧!韃靼人雖然幾次敗在我手上,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一戰的勇氣,最多只是有些忌憚而已。在沒有摸清楚我們虛實的情況下,他們沒理由跟我們交戰,因為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并不屬于達延部,而是……亦不剌部的地界!”
胡嵩躍有些不太明白,“大人,什么拉不拉的,難道草原上的韃子不是一伙的嗎?”
普通人搞不清楚草原部族的派系劃分和各自盤踞的地界,在他們看來,出塞后面對的韃子都是敵人。
而在沈溪胸有丘壑的人心目中,對于草原各大勢力的強弱以及當前格局多有留意,韃靼內部各種紛爭和矛盾,恰恰是沈溪提出打這場戰爭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