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瞪著沈溪,好似在說,你不否認嗎?
沈溪再道:“你能看清楚局勢,這很好,你說的對,如果現在我要鐵了心南下突圍,自然有極大的機會殺回去,就算有部分人馬可能死在塞外,但此前我向陛下進獻的作戰計劃,我這邊是完成了的,我率領的軍隊在既定時間抵達預定地點,只是大明各軍鎮人馬沒有往延綏集結,最終導致合圍破產,事情怪不到我身上……我完全可以抽身事外,但大明卻在這一戰中無功而返……”
“這樣不是很好嗎?”唐寅道。
沈溪厲聲道:“那唐兄你可知策劃今日戰事,我用了多長時間?你又可知道,這次若無功而返,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要等多少年?或者干脆在我有生之年,草原不得安寧,我大明未來幾十年仍舊要每年調撥數以百萬石糧食,還有上百萬公帑來應付北關戰事!那到底是現在付出一些犧牲換得大明長治久安重要,還是做縮頭烏龜繼續耗費國力,讓更多百姓因為食不果腹餓死來得劃算?你唐兄是否有思慮過這些?”
唐寅眉頭深深皺起。
沈溪道:“唐兄若是為了自身的安全,從開始就不該跟我進入草原,既然你選擇隨軍,便應把自己當做軍中一員。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為了自身利益……罷了,我想不需要對你過多解釋,你愿意聽便罷,你若不想聽,你可以選擇離開軍中,自帶干糧往南走,目標小的話有很大的幾率能平安返回大明境內。”
唐寅臉上露出個難看的笑容:“沈尚書的意思是已經放棄在下,任由在下自生自滅?”
沈溪搖了搖頭,道:“選擇權在你手上,我不會強迫留你在軍中,因為軍隊本來就不是你唐大才子應該留的地方,軍人有自身的使命,而你唐寅沒有!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但你有!”
唐寅來回踱步,好像在思考沈溪給他的兩種選擇,沈溪在旁看著唐寅,等待對方作最后的決定。
“唉!上賊船容易,下賊船可就難了,你讓在下走,那就是讓在下當一個懦夫,以后有你沈尚書在的地方,那我唐某人就要避開,一輩子當個碌碌無為的庸人?”唐寅說話時的語氣,并非之前利益當先的市井俗人,更像是有雄心壯志的俊杰。
唐寅再道:“現在本人已經沒有選擇的資格,你沈尚書好似通情達理,但若是從開始便對軍中上下,甚至是在下說明你要做的事,相信沒人會愿意跟你上賊船。這就是賊船,你沈尚書無須否認,因為這條船上的人,可說是九死一生,即便你沈尚書再神勇,也無法以你一人之力來對抗全體韃靼人,最終你還是需要這些人來為你效命,實現你的宏愿!”
沈溪搖頭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他們不需要思考未來會遇到什么,這是主帥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你也不能以這種欺瞞的方式把人拉到你軍中!”
唐寅生氣地說道,“你沈尚書覺得自己很偉大,是嗎?唉!事已至此,跟你再探討這些問題也無濟于事,那便安心等待結果吧,希望這場戰事不會太過慘烈……有那可能嗎?”
沈溪眼中的唐寅,已經變成一個多愁善感怨天尤人的閨中婦人。
連沈溪都覺得唐寅很可憐。
沈溪道:“唐兄還是回去看看,軍中防務是否做好,有些事我不能親自去,便勞煩唐兄代勞,到半夜后兵馬會繼續起行,一直到有水的地方才會停下來。唐兄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力上路吧!”
……
……
六月十八,凌晨,沈溪所部行進三十里后,終于來到了一條河流邊,暫時解決了飲水短缺的問題。
不過新的問題隨之而來,那就是三個方向的韃靼兵馬有合圍的跡象。面前這條只有一百多米寬的河流是屈野川支流,深不過膝,過河很容易,但再往前便是鄂爾多斯地區有名的屈野川,河面遼闊,貿然過河會陷入進退失據的情況,一旦遭遇突襲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沈溪只能下令全軍再次駐扎。
張永、馬永成和眾多將領聚集在中軍大帳中,愈發緊迫的戰爭形勢,讓整個會議氛圍顯得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