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見朱厚照有靠近那群不明底細的人的意圖,趕緊策馬上前,擋住朱厚照的去路,兩撥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三四十步的距離。
江彬手下將弓箭搭起來,因為對方始終沒有亮明身份,就算之前判斷可能是官軍,但在沒有確定身份的情況下,不能掉以輕心。
那群人見狀也是刀兵相向,一張張強弓和硬弩對準朱厚照一行,畢竟事前沒人告訴他們眼前就是皇帝,但隨即聽到一個嬌脆的聲音喊道:“住手!”
這聲音不像是本地口音,至少在宣府土生土長的江彬明白,喊話這位應該是外地人,好像帶著江南一帶的口音,而且聽聲音似乎并非是男子,而是一名女子。
對面主動將弓弩放下來,這邊江彬卻沒有讓手下放下弓箭和兵器,雙方依然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態。
朱厚照不悅地喊道:“快把兵器收起來,難道你們看不出來,他們跟咱是一伙的?如果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還當什么兵?”
江彬手下可不會聽從朱厚照吩咐,江彬也沒下令手下收起刀兵,因為他也對這些人的身份抱有懷疑,畢竟這里荒郊野外,又是夜深人靜,剛剛經歷一場血腥殺戮,河岸上有著不下三十具尸體,其中有兩人是江彬手下。
對面的女子道:“看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兒,卻沒什么本事,既然知道自己打不過,為何見到賊匪不跑?真沒用!”
六丫脾氣不太好,這跟她所處環境有關,她不是大家閨秀,只是個漁民家的女兒,這幾年她都在軍中討生活,因為沈溪以及馬九的關系,從將領到普通士兵對六丫都照顧有加,六丫從未把自己當作糙漢子看待。
朱厚照一怔,對方這番話觸到他心底一些東西。
“你們是誰?”
朱厚照喊了一聲,迫切想知道對方的身份。
而那些人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畢竟沖出來只是保護眼前這支官軍的安全,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們得抓緊時間帶上受傷的弟兄撤離,眼前決非久留之地。
六丫沒有理會朱厚照的呼喊,一馬當先,帶著弟兄們過河離開。
等人走后,朱厚照坐在馬上發愣,似乎還沒從之前的戰事中走出來。
在江彬看來,可能是小皇帝沒見識過這種血腥殺戮,經歷生死后神思恍惚,卻不知朱厚照對眼前的小場面根本不在意,因為他少年時便親自登上城門樓跟數不清的韃子血戰,對于死人并不覺得有多懼怕。
“公子,您看這情況……如何是好?”江彬請示道。
朱厚照回過神來:“這還用得著問本公子?趕緊看看有沒有活口,如果是賊匪就殺了,如果是自己人趕緊救治!”
江彬一聽,不由對小皇帝多了幾分敬佩,緊忙按照吩咐辦事,而朱厚照則騎馬回到對岸,下馬后快步走到快熄滅的篝火堆前,叫人添上柴禾,等火勢大一些,又拿起馬肉到火上烤了一會兒,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如此境況下,朱厚照還能保持淡定吃東西,讓江彬及他的手下覺得很不可思議,即便蔚州衛地處邊塞,他們也沒經歷過真正的戰爭考驗,剛才的交兵讓他們不太適應,尤其面對那么多尸體的時候。
“公子,清點出來了,賊寇死了三十六人,咱弟兄有兩個中箭,其中一個戰死當場,另一個傷勢嚴重,怕堅持不到明天。”
江彬神色悲切,畢竟出來時都是活蹦亂跳的弟兄,同甘共苦,有說有笑,結果轉眼間便陰陽永隔,讓江彬不太能接受。
朱厚照皺眉道:“既然上了戰場,就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不過放心,本公子不會虧待他們,回去后都重重有賞。”
“是,公子。”
江彬激動地拱手致禮,雖然這次戰斗中他沒表現得多出色,但終歸幫助皇帝化險為夷,他覺得回去后應該能得到賞賜,最重要的是朱厚照會進一步加強對他的信任。
朱厚照吃了一會兒,突然看向江彬:“河岸上這么多尸體,是否該找官兵清理一下?”
江彬一怔,問道:“那公子,咱該當如何?”
朱厚照想了下,輕嘆道:“這樣吧,派個人去蔚州衛,最好找到地方巡邏人馬,讓他們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大部隊則緩慢往蔚州衛進發,路上若遇到麻煩,可能就需要我們自行解決了……剛才出手相助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