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到后來,張太后問策時基本只找楊廷和,尤其涉及應對沈溪威脅的事情,主要便是由楊廷和牽線搭橋,很快便促成兵科給事中艾洪參劾沈溪。張太后在楊廷和建議下,順勢派出懷寧侯孫應爵、新寧伯譚佑去居庸關接管軍權。
但今天早些時候高鳳從居庸關傳回消息,說是沈溪透露要在謝遷抵達居庸關后前去請正德皇帝回京,甚至主動提請帶兵去中原地區平叛,甚至連沈溪從隆慶衛調二百人馬前往蔚州,也為張太后所知。
“……太后娘娘,只怕事情沒那么簡單!”
楊廷和很懂得把握時機,他知道此時張太后最擔心的就是兒子朱厚照的安全,沈溪以兵部名義,從隆慶衛指揮使李頻那里調撥二百人馬,此舉非常危險,他可以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張太后緊張地道:“楊卿家,有話但說無妨!”
永壽宮內,張太后緊張地望著楊廷和,此時楊廷和所說的一字一句都牽動她的神經。
楊廷和道:“二百人能干什么?單純只是用來保護陛下的話……何至于沈尚書親自出馬調撥?”
張太后倒吸了口涼氣,問道:“以楊卿家的意思,沈卿家要對陛下圖謀不軌?”
“是!”
楊廷和直言不諱。
楊廷和非常善于制造緊張氣氛,他查人于微,而且跟沈溪沒有交情,且因頭上有謝遷的壓制,使得他總有一種郁郁不得志的感覺。
謝遷雖然對沈溪多有打壓,但更多時候卻是欣賞,這次對草原用兵沈溪立下大功,楊廷和非常擔心沈溪會入閣,到時候會影響他的地位不說,更擔心謝遷直接指定沈溪為接班人,畢竟就算謝遷跟沈溪再交惡,但兩人的姻親關系卻是不爭的事實。謝家要在謝遷致仕后依然保持對朝政的影響力,栽培沈溪是最正確的選擇。
楊廷和現在面臨的情況是按照資歷,梁儲在內閣的地位在他之上,是事實上的次輔;要是按照皇帝的寵幸程度,沈溪也是遠勝于他。
內閣首輔的產生雖然是按資排輩,采取遞進制,即首輔下臺后,由次輔補位,但也不排除皇帝直接打破常規指定誰為首輔,因此不管是梁儲還是沈溪都是他上位的絆腳石。
好在沈溪年歲實在太小,文官普遍對其不服,楊廷和表面上跟沈溪井水不犯河水,但心底里卻很不甘……憑什么一個后輩,考中狀元不過九年多,就可以做到兵部尚書的位置?憑什么沈溪可以在朝中呼風喚雨,而我只能在內閣憋屈地當個三把手,坐上首輔之位遙遙無期?
楊廷和對沈溪有一定成見,說話時難免帶著偏狹,但從某種角度而言,他算是正投張太好所好,因為他站在了皇室的立場上,剪除一切威脅到皇權存續的可能,就算沈溪在旁聽了也只能報以苦笑,誰讓封建王朝的臣子以忠君體國為第一要務,必須盡全力為皇室的安危負責?
聽了楊廷和的話,張太后有些遲疑,搖頭道:“沈卿家剛從草原上回來,立下赫赫戰功,到張家口后更是主動跟麾下嫡系兵馬脫離關系,說他要對陛下不軌,始終缺乏有力的證據。貿然處置的話,留下千古罵名不說,還會讓萬千將士跟朝廷離心離德,對當前大局不利!”
言語間,張太后望著楊廷和,想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發現一些端倪,當然最主要還是讓楊廷和做進一步分析。
但楊廷和卻不再說話,大概意思是我能說的已經說了,至于太后您是否相信,就不關我的事了。
好了好一會兒,張太后無奈地嘆道:“楊卿家你且說,這件事如何處置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