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稍作遲疑,微微嘆息:“朕出來后,但見這一路上都十分蕭條,大多數村落都是空蕩蕩的,土地也沒人種植,百姓基本去逃難了,官路上沒什么人,凄涼慘淡啊!”
沈溪問道:“那陛下認為,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朱厚照瞥了沈溪一眼:“先生是想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朕的不作為造成的嗎?朕也沒法兼顧這么多人的生死吧?”
此時的朱厚照就好像小尾巴被人踩住了,說話帶著一股沖勁兒,大有見誰咬誰的意思。
沈溪道:“地方民生蕭條,乃因民亂所致,民亂又因朝廷弊政以及天災**所致,陛下乃九五之尊,豈能將所有責任攬在一身?”
這話朱厚照聽了很耳熟,好像以前那些為他開脫的佞臣也是這么說的,比如說劉瑾和張苑,但顯然這不符合沈溪的人設,他能認清楚哪些話是好話,哪些純粹是跟他消遣,當即驚訝地望著沈溪:“先生真這么認為?”
沈溪再道:“但若是陛下知道弊政,也知道天災**,而不去補救,那錯便在陛下一人。”
朱厚照心想:“好么,轉了一圈還是在說朕!”
朱厚照道:“朕親眼看到了,自然會想辦法解決,還用沈先生你來提醒么?朕也知道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既然現在中原之地出現亂象,是否該減免賦稅,再用一些安民措施,調撥錢糧過來,再恩威并濟以朝廷人馬平息那些冥頑不靈的盜寇?”
沈溪行禮:“陛下能認識到這一點,實乃百姓之福,不知陛下幾時下旨?”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平亂兵馬都已經開過來了,安民措施,只需朕的一道御旨便可。朕人就在這里,發一道詔書應該不是很難吧?也不用什么翰林學士起草,就你沈先生草擬詔書便可。”
沈溪道:“那陛下此番出游體察民情,可說收獲頗豐,而且能讓百姓意識到陛下勤政愛民之心,感念朝廷恩德。”
“嗯。”
朱厚照先是點了點頭,隨即滿臉驚訝望著沈溪,“呃?”
朱厚照心想:“這戲本不太對啊,沈先生不是來教訓朕的嗎?為何說的朕好像是為了體察民情才出來的?不過也是,朕走的這一路全都是衰破的景象,而且還遭遇盜亂,歷經千辛萬苦,只要跟百姓說,朕是在平定草原后得知晉、豫和北直隸大亂,想親自體驗民情,這才不惜以身犯險……哈哈!”
想到這里,朱厚照臉上呈現燦爛的笑容。
可當他再看到沈溪那嚴肅的表情時,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此時他突然明白沈溪的良苦用心,更兼體諒沈溪的感覺:“我靠,這是在為朕挽回顏面啊,怪不得沈先生不馬上來找朕,來了也不說朕胡鬧的事情,這分明就是想讓朕有個臺階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