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聲音又提高八度,道:“那可是你的子民!若只是普通樂戶之女,倒無傷大雅,但若是再從民間找尋,陛下很可能會引發民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難道陛下忘了嗎?”
朱厚照怒氣滿盈:“沈尚書除了講這些大道理,難道就不會說別的?”
沈溪道:“若陛下不想做出改變,那微臣留在朝中有何意義?索性微臣在朝遭遇那么多非議,還背負佞臣的罵名,再者臣已平定北方邊亂,幾十年內都不虞韃靼犯境……該做的均已完成,臣正好回鄉過幾年安穩日子。”
朱厚照最怕沈溪撂攤子,現在沈溪真的請辭,他馬上就慫了。
朱厚照很清楚自己登基以來取得的豐碩成果是誰帶給的,而且他很懶,不想理會朝事,正是認為有沈溪在朝中給他撐著,他才可以高枕無憂,若沈溪辭官,他還得分心管朝事,若處置不好像唐玄宗那樣丟了江山和美人,對他來說比死還難受。
但朱厚照作為皇帝,讓他直接開口求饒還有些不好意思,怔了好半晌才道:“沈先生,你不是覺得朕縱容江彬在民間找女人,可能會讓朕失去民心嗎?大不了以后不這么做,江彬也會降罪,這總該可以了吧?”
“若你現在離開朝堂,旁人一定會說朕沒有容人之量,還說朕胡鬧趕走股肱之臣,你這是想讓朕背負千古罵名嗎?”
沈溪道:“陛下還在意旁人的看法?”
“朕當然在意,難道你想說朕不要臉?”朱厚照氣惱道,“這次的事情便當沒發生,朕會好好懲戒江彬,讓他以后不再這么做,旁人也不準,至于朝議……朕答應每月舉行一次朝會便是。”
沈溪搖頭:“難道陛下認為臣只是以請辭威逼陛下非應允什么嗎?”
朱厚照氣呼呼地道:“這樣都不行,那你說怎樣才可以吧!難道還要朕去跟那些女人磕頭認錯,再給銀子打發她們回鄉才可?”
沈溪臉上帶著恨其不爭的神色:“陛下如此說,那就是憎恨臣,臣也不想令陛下為難,請辭之事暫時擱置一邊,不過臣在外久了,也想好好留在府上休息些時日,至于司禮監掌印選拔之事便暫時放到一邊,兵部之事也暫時交給兩位侍郎處理……請陛下恩準。”
“準了。”
朱厚照想都不想,便回答。
沈溪再道:“至于陛下所說每月一次朝會,實在間隔太久,就算不能每日舉行朝議,當也以每旬一次為妥。”
“一并準了。”朱厚照此時什么都不排斥,只要沈溪不再逼他,他就可以妥協。
沈溪恭敬行禮:“此事不需陛下懲罰江彬,但陛下要杜絕旁人再以圣旨名義前往民間擄劫女子,中原之地尚在平叛賑災,望陛下好自為之。”
“你……!”
朱厚照本來準備跟沈溪理論兩句,但見沈溪直接轉身往外面去了,好像懶得跟他繼續對話。
沈溪這種行為屬于拂袖而去,讓朱厚照很是尷尬,但他沒辦法,叫回沈溪也不知該說點什么才好,還不如讓大家先冷靜一段時間再說。
“沈大人……”
門口傳來小擰子的聲音,雖然小擰子聽不清楚說了些什么,但君臣間的矛盾他大概明白,這次沈溪來納諫本來就會忤逆圣意。
朱厚照喝令:“沈尚書出征日久,身心俱疲,朕給沈尚書一個月假期,讓沈尚書在家好好休息,這一個月內不需沈尚書做任何事。”
這話他既是對小擰子說的,又是對沈溪說的,等于是對沈溪所做之事進行解釋,以皇帝口諭的形式傳達至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