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決絕地道,“即便老爺現在可以讓妾身進沈家,妾身也不會回去,妾身本就不是老爺內室,而是在外奔波給老爺辦事的外宅,這里有衿兒,有隨安和東喜,還有那么多跟著妾身吃飯的人,妾身也算是撐起了一個家,哪怕這個家見不得光,但始終完整……只是泓兒不能屬于這里,他應該有更好的成長環境,讀書識字,走科舉之路,他雖然年歲小,但學習能力很強,未來前途可期。”
沈溪嘆道:“其實你還是放不下心中執念,不敢面對過往的人!”
一句話就讓惠娘滿心傷感。
沈溪的言辭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直接捅在她心口最柔軟的部位。
但沈溪知道,要讓惠娘打開心結,就必須讓惠娘的舊傷疤揭開,放出里面的膿血,過往的事情越是不堪回首,越要直接面對。
沈溪道:“以前認識你人都以為你死了,將你供上牌位,卻不知你還好端端活著,甚至成為我的女人……其實現在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們知道你活著,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慰籍,時間可以化解一切,而不是繼續這么固執下去。”
“死了就是死了,永遠活不過來。”惠娘說了一句。
由于話題太過沉重,從沈泓的身份提到惠娘的前塵往事,氣氛壓抑至極。旁邊李衿道:“老爺、姐姐,咱們別說這個了,以前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提它作何?”
沈溪道:“你姐姐太過執著,其實我希望你們姐妹倆跟我一起回沈家,哪怕我背負世間罵名也無所謂,總歸只要能讓你們得到幸福,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惠娘搖頭道:“不了,泓兒將來能讀書走科舉之途,就算他不在妾身身邊,妾身也覺得很欣慰……只要未來他有出息便可……至于他是否認我這個娘,其實并不重要。”
“姐姐,我可舍不得泓兒,他走了,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李衿悲切地道。
因為沈泓的存在,李衿付出很多也舍棄很多,她早就跟惠娘一樣將沈泓當作未來的倚靠,這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是她和惠娘共同的心血。
惠娘道:“衿兒,你有你自己的路,我年歲不小了,當初跟了老爺更像是一段孽緣,其實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當老爺妾侍,進入沈家,那邊的生活可以讓你更安心,不必再跟我一樣東奔西走,到處流浪。”
“姐姐是要趕我走嗎?”
李衿突然間一陣傷感,二女感情很深,李衿在失去家族的依靠后完全將惠娘當作親姐姐看待,很多事都是惠娘一手為她規劃。
現在的李衿歸屬感很強,不但是沈溪給予她的,更重要的是惠娘和沈泓帶給她的,哪怕現在她知道家里人的情況,也明白很多事再也回不到從前,現在的李衿更想維持此時的生活。
沈溪嘆道:“非要說這些,都是我兒子,難道我會虧待泓兒?哪怕將來我帶他回家,就說是外室生的,誰能說三道四?”
惠娘搖頭道:“有老爺的聲威,沈家人自會屈從,但無法真心接納,這孩子將來不可能會得到別人的認可,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妾身不想給他戴上沉重的枷鎖。”
惠娘的心態,沈溪能理解。
為了兒子前途光明,惠娘甚至不惜讓沈泓離開自己,進入沈家,哪怕只是以沈溪義子的身份學習和追求功名,甚至不讓沈泓知道有她這個母親。
從某種程度說,惠娘的母愛是偉大的,但沈溪卻能感受到惠娘的自私。
“以后再說吧。”
沈溪皺著眉頭道,“至少現在我不會讓泓兒離開你身邊,讓他可以多接受母愛,將來他可以在你這里有更好的前途,未必需要到沈府去過一種缺少包容和愛心的生活。”
因為惠娘的身份讓沈溪心存疑慮,并不想讓惠娘或者沈泓去改變沈家現有的結構,以后或許可以,但至少現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