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擰子低下頭,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沈大人在最后提議,說是各位公公也很不容易,此番呈報的標底,基本已是傾家蕩產,為保證宮闈穩定,最好不要按數收納……畢竟已有張公公出的十萬兩銀子,其他人加起來也不到其半數,沒必要讓……”
此時朱厚照頭正好梳完,聞言回首望向小擰子,打斷對方的話:“朕幾時說過要那些人的銀子?既然他們出價不是最高,朕還堅持收他們銀子,那朕成什么人了?”
小擰子心中一驚不老小,皇帝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通情達理了?
雖然平時朱厚照沒做太出格的事情,遠未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但到底平時胡鬧慣了,且平日貪財好色的名聲在外,一個嗜財如命的人會銀子送到面前都不收?
小擰子試探地問道:“其實退還一部分,那些公公已感念陛下恩德。”
朱厚照沒有接小擰子的話茬,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事,反問道:“小擰子,你這次出價多少啊?”
小擰子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支支吾吾道:“回陛下,奴婢自以為沒有當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本領,無法幫陛下分擔朝事,寧愿在陛下跟前日夜侍候,所以從一開始就選擇退出,當時便跟沈大人和諸位公公說清楚了的,并非是有意不出價。”
朱厚照微微點頭,心平氣和地道:“你倒是有幾分孝心,即便有機會上位,也知道留在朕跟前伺候,算是非常難得了……不出價便不出價吧,反正你也沒十萬兩銀子,就算出了也競爭不到。”
小擰子眼睛瞪得老大,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這是皇帝應該給予自己的回饋?這會兒不是應該氣急敗壞逼問自己為何不聽從他的旨意行事嗎?
朱厚照又道:“說老實話,張苑說他能出十萬兩銀子,連朕都不敢相信,不過他既然敢夸下海口,朕倒要看看他是否真能出得起這筆銀子,若他拿不出來,只是在忽悠,朕非殺了他不可!敢戲弄朕,下場將會很慘很慘!哼哼!”
說到要殺要剮的事情,朱厚照神色輕松,仿佛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小擰子生怕自己沒有問清楚皇帝的意思,再次確認道:“陛下,那些公公的銀子,真的不用送到陛下這里來?”
“說了不用,朕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都是宮里的老人,身邊有點兒傍身銀子不容易,若以后再有什么職司太監需要他們出價,到時候看情況讓他們再競標便可。”朱厚照道,“不過給沈尚書那邊的銀子不能退,這是朕給他們表現的機會,若誰想退那筆銀子的話,直接法辦!”
小擰子心想:“這邊才是大頭,給沈大人那點錢簡直不值一提。”
小擰子道:“沈大人之意,是他不會收下,已差人將銀子封好,隨時可以送到豹房。”
朱厚照皺眉:“朕賞賜的銀子,他再送進豹房來,那朕成什么了?這銀子他收要收,不收也要收。”
小擰子為難地道:“可沈大人態度很堅決,好像是……堅決不收。”
朱厚照仔細想了想,忽然改口了:“說來也是,朕作為皇帝,要給臣子賞賜,直接由朕來給,結果讓你們送禮,導致他名聲受損,不就成了朕的過失嗎?”
說話時,朱厚照打量小擰子,似乎是在征求對方的意見。
可這是朱厚照跟沈溪這個頭號寵臣的事情,小擰子哪里敢隨便亂發言?縮著頭站在那兒,連屁都不敢放。
朱厚照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又琢磨了一下,才頷首道:“那就按照沈尚書的意思行事吧……他若不收的話,就給送禮的人退回去,反正朕的心意已盡到,若實在不行,張苑將十萬兩銀子送到京城后,再送一萬兩到沈府好了。”
小擰子暗自咋舌,心想:“陛下平時對錢財看得很重,但每次賞賜沈大人的時候,都是絲毫也不含糊,這便剛說要得十萬兩,是否能到位還存在疑問,回頭就說要賞賜沈大人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