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遷的話音落下,在場很多人點頭,覺得謝遷所言很有道理。
此前默不做聲的高鳳卻出言反對:“謝閣老如此說法,怕是不對,朝廷打仗,并非總是勞民傷財……不是可以適當把戰爭規模降下來,積小勝為大勝,逐步剿滅倭寇么?”
謝遷瞪了高鳳一眼,似乎怪其多嘴多舌,不過很快他便明白過來,突然不說話了。
在場人中,雖然高鳳看起來無足輕重,但他是張太后的喉舌,高鳳這番話可以理解為太后的意思。
張懋語氣很輕松:“打仗必定會有消耗,戰爭規模豈是說降就能降的?”
話雖這么說,但他目光卻往沈溪身上瞄,意思很明顯,若朝廷想降低開支,只有讓沈溪出面來打這場仗,因為沈溪總是以寡擊眾,帶領少量兵馬取得大勝。對付沿海倭寇,幾千人應該就可以解決問題。
而高鳳此時已往沈溪身上看,從他的反應,在場人迅速明白過來,其實高鳳想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說明高鳳以及他背后的張太后,已開始試著讓沈溪離開皇帝身邊。
針對沈溪的人多了,沒人稀奇,好像如今朝中人都知道沈溪跟文官集團不對付,他想要崛起會面對不小阻力。
朱厚照點了點頭,卻沒作答,他點頭不是因為想到沈溪領兵出征就能把規模降下來,而是贊同張懋所說的戰爭規模不能說降就降。
張苑出列請示:“陛下,既然倭寇猖獗,中原盜亂又未平息,是時候制定對策了……如今已經臘月,要不了多久就要過年,距離春播最多也就兩三個月時間,平息倭寇需趁早啊。”
以前沒人看得起張苑,都覺得他是因為受皇帝寵幸才上位,沒有真才實學。
但現在張苑說話,條理分明,很多人都覺得當政久了張苑能力有得到了很大提升。
朱厚照道:“朕找你們來,正是商議對策,用得著你來提醒?倭寇猖獗,這不是朕希望看到的一幕,但現在的情況,卻不能輕言動兵,朝廷府庫的銀子不多了……聽說這次倭寇還跟佛郎機人牽扯上了關系……”
“啊?”
在場人等非常驚訝,紛紛把目光投到沈溪身上。
畢竟跟佛郎機人的買賣是由沈溪牽頭做的,此時他們都覺得沈溪是引狼入室。
謝遷語氣強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早就知道這些佛郎機人居心叵測,一邊跟我大明做買賣,一邊卻暗地里跟倭寇勾連,應該馬上斷了跟他們的貿易,將其趕走……若他們再靠近我大明疆土,直接驅逐!”
“謝閣老言之有理。”
不但高鳳,連楊一清和張懋等人也都贊同這個說法。
在場大多數人都明白,將佛郎機人趕走,斷掉遠洋貿易,等于是打壓沈溪的勢力,也讓沈溪堅持的對外貿易政策土崩瓦解,這也是之前很多人攻擊的重點,大明有海禁,但朝廷跟佛郎機人的買賣等于說打開這種禁制,在一些守舊派眼里,任何變革都不可取。
朱厚照卻顯得很惱火:“現在只是聽說佛郎機人跟海盜扯上了關系,內情如何一概不知,你們這么貿然便決定跟佛郎機人斷掉買賣,那若最后查證不實當如何?”
在場人不理解,為何皇帝會對跟佛郎機人做買賣的事情如此在意,好像很樂意維持這種貿易關系。
他們自然不知道,朱厚照還指望跟佛郎機人做買賣,賺取海量銀子來供平日花銷。在沒有找到新的賺錢方法前,他是不會輕易跟佛郎機人翻臉。
張苑也道:“正是如此,此事還需要查證,就算發現佛郎機人跟海盜有勾連,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海盜也需要買賣貨物,難道跟海盜做生意,就可以否定佛郎機人跟大明的買賣?”
楊一清瞪著張苑:“張公公,佛郎機人若跟海盜交易,就是亂了我大明王法,如此還能容忍么?”
張苑沒有跟楊一清爭辯,似乎對此不屑一顧。
此時朱厚照又道:“佛郎機人非我大明子民,他們只要不在我大明境內殺人放火,做出奸淫擄掠之事,就不算犯王法,只要他們肯跟我們大明維持貿易……就算跟匪寇做買賣,朕都覺得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