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帝,本來最應該維護禮教尊嚴,但此時朱厚照卻進入憤世嫉俗的狀態,想將束縛人思想的封建禮教全都取消,只為挽回鐘夫人那顆心。
朱厚照道:“這樣,你先在豹房住下,朕答應你,沒有你的準允,朕絕對不會有所冒犯,其實朕……只是想時常見到夫人,跟你品茶論道,那是一種崇高的人生境界,若夫人你不相信的話……朕在這里發誓,朕若違背誓言,天打五雷轟!”
皇帝居然當面發誓,而且還是那種毒誓,讓鐘夫人略微輕松了些。
說是求死,但任何人都有求生之心,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會尋短見,鐘夫人真的一心求死的話,其實半路上有很多機會,也不至于要等見到朱厚照再實行。
朱厚照再道:“朕會在豹房外院安排個房間給你住,不過你要答應朕,不能尋死覓活,朕會替你將鐘家所有人安葬好,完成你的心愿……你別目的達到就尋死,回頭朕給你在京城開一座茶樓,你在里面賣茶如何?”
“那你還不如殺了我。”鐘夫人悲切地道,“我雖未失節,但到那時,天下人都會以為我失節。妾身寧死不從。”
朱厚照急道:“那你就一直留在豹房,我養你終老,你夫家雖然死光了,不是還有娘家人么?難道你想讓他們也跟著你遭殃?你別誤會,朕不是威脅你,朕只是跟你說一個情況……朕并不是不講道理的皇帝,你也知道,朕已掃平草原,現在這天下都是朕的,實乃曠古爍今的明君,難道還會對你一個小女人食言?”
鐘夫人用不屑的目光打量朱厚照,卻沒有說話反駁。
朱厚照嘆道:“你信不信都可,至少要好好活著,有事咱慢慢商議。”
朱厚照終歸沒把鐘夫人如何,越是在意,越怕失去,既然已失而復得,他就不想再看著鐘夫人自我了斷。
等朱厚照從房里出來,有些灰心喪氣,不過眼睛里還是閃爍著一絲希望,對得到鐘夫抱有期冀。
以前連人都找不到,更別說是得到了。
現在人已找到,就算是對方還沒屈從,他始終會有一些辦法,就算他自己沒有,別人也會想方設法幫他達成心愿。
“陛下。”
江彬和小擰子都趕緊迎過去,江彬主動行禮,這會兒正是他邀功的良機,卻發現皇帝的臉色似乎不是那么好看。
而且朱厚照出來的時間,似乎太快了點,照理說進去怎么也得停留一兩個時辰,得到夢寐以求的女人,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朱厚照抬頭看了二人一眼,隨即一擺手,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落寞,隨即道:“先把人安置好,派多一些宮女照顧,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她自盡,再就是派人安葬她的家人,朕實在虧欠她太多了。”
朱厚照并沒有問鐘夫人親人是怎么死的,這不在他考慮范圍內,甚至覺得這些人死了更好,至少不會有人妨礙他。
旁邊小擰子則在眨巴眼睛,思索朱厚照這話里蘊含的意思,卻見朱厚照帶著失落神色往后院走去,走到半道又好像記起什么,對小擰子道:“你去叫張苑來,他或許有辦法。”
小擰子道:“陛下,不知是什么事……您還沒跟奴婢說呢……”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那個鐘夫人,你還記得嗎?現在她回來了,朕希望這件事……咳,對了,一定別讓沈先生知曉,之前沈先生還為鐘夫人的事跟朕爭吵過,若他知道朕把人帶回來,甚至鐘夫人身邊的人因此而死,沈先生怎能不跟朕急?”
小擰子非常吃驚,隨即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向江彬,心想:“這江彬好大的本事,當初錢寧費了那么大的力氣都沒找到人,怎就被三兩下給找回來了?要是跟張苑說……他還不得氣死?好像當初就是在他手里走掉的吧?”
因為小擰子對于當時的情況并不太了解,在鐘夫人的問題上,朱厚照并不想跟他多交流。
小擰子先是領命,琢磨如何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說是不讓沈溪知道,但其實他最希望就是讓沈溪知道,因為他怕鐘夫人的到來,會打破皇帝身邊逐漸定型的勢力格局。
朱厚照好像變成多愁善感的怨婦,在那兒自怨自艾:“朕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她到底照誰啊?或許是朕這一片心托付錯了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