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張苑受苦,馬車外吹北風的人就更苦了,他身邊有車夫和隨從,幫他盯梢,在沒有確切消息說謝遷和楊廷和離開前,張苑不會著急回家御寒,一群人便在那兒干耗。
謝遷站在雪地上,絲毫也沒有找地方躲避風雪的打算,他不挪地方,楊廷和也就站在旁不說話,二人都快被冰雪覆蓋了。
“謝老,估算時間,陛下怕是不會接見,還有必要等下去么?”
雖然楊廷和心里也帶著一股堅定,但明知道朱厚照不會派人出來傳見,覺得這種堅持只是給自己找罪受。
謝遷卻態度堅決,道:“陛下一日不見,便等一日,老夫不會走。介夫,你不必在這里陪老夫等下去,做你的事去吧,別耽擱了。”
楊廷和道:“謝老要等,在下自不會獨去。”
話是這么說,但楊廷和心里開始打鼓了:“難道我真該聽叔厚的話,不該來找謝老?莫非正是因為我的出現,才讓謝老進退兩難?”
楊廷和往四下看了看,下雪天光線沒那么暗淡,可以看清楚附近的路面,豹房門前的胡同連個人影都沒有,原本站在門前的侍衛撤回里邊去了,大門緊閉,暫時沒人出來,這種情況就算送把雨傘或衣服的人都沒有。
……
……
換作以前,謝遷到訪豹房,別說面圣,皇帝都未必知曉,便在于劉瑾和張苑蓄意封閉皇帝耳目,使得朱厚照對外邊的事情完全不知。
但現在情況卻不同,朱厚照醒來后,已知謝遷和楊廷和在豹房外等候,告知他情況的并非小擰子或者江彬,而是貼身侍衛,如今朱厚照開始學著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雖然不太完善,但對于豹房和皇宮內發生的事可以做到實時獲知。
朱厚照沒有興趣見謝遷,便沒派人傳,連小擰子他都沒打招呼。
入夜后朱厚照便進內院逍遙快活去了,小擰子守在前院,焦躁不安地來回踱著步,他希望謝遷能早些走,換作以前他會出去告知謝遷大概情況,但現在卻知道自己做事不能太過冒失。
尤其下了大雪后,小擰子心里更著急:“如今陛下對身邊人都不是那么信任,包括我、張苑、錢寧,或者只有江彬才能得到少許信任,陛下經常派不同的人去打探消息,從不經過我的手,若這會兒我出去見謝大人,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陛下耳中,那時陛下便會覺得我吃里扒外,若就此失寵就麻煩了……嗨,這可如何是好。”
小擰子很著急,想勸謝遷又不敢出門,想派人去通知人來勸,卻發現能勸得動謝遷的絕無僅有。
彷徨很久后,門口傳來馬蹄聲,小擰子從大門的門縫看了出去,只見江彬帶著一批士兵過來,所有人手上都帶著新式火器。
隨即小擰子讓人將豹房正門打開,謝遷終于看到一絲面圣的希望。
“江大人?”
小擰子出門,卻并非跟謝遷見禮,而是遠遠跟江彬打招呼。
江彬已從馬背上下來,跟平常文臣武將對謝遷畢恭畢敬不同,江彬如同沒見到首輔在旁一般,帶著人徑直往大門行去。
謝遷終于找到機會往門前走來,身后帶著個楊廷和。
江彬道:“本將前來覲見陛下,好狗不擋道,讓開道路!”
這話江彬是對小擰子說的,但走在半路的謝遷卻覺得是在喝斥他,腳下一滯,楊廷和已經著惱地喝斥:“你怎么說話的?”
江彬回身看了看謝遷跟楊廷和,神色淡然,最后冷笑一聲,卻連話都不說便帶著人繞過小擰子進入豹房。
“毫無體統!”
楊廷和非常懊惱,就算不是謝遷,他自己也是內閣大學士,就算六部七卿以及朝中公侯見到他也不敢不敬,但這個江彬卻一點兒都不識相,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做派,讓他覺得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