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溪所言,正德皇帝的胡鬧近乎無以復加,作為皇帝不上朝倒也不是什么罪大惡極之事,但朱厚照卻在宮外立了個行在,天天在行在玩鬧而罔顧朝事,在朝中也是獨斷專行,重用劉瑾、張苑、江彬等佞臣,完全是把昏君做到底誓不回頭的架勢。
謝遷冷哼一聲:“關于令妹的婚事,老夫不跟你爭,畢竟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就算開歷史先河也未嘗不可。之前還有造船之事,雖然你沒出面,但陛下卻調度大批銀錢,或許會令市面銀價下跌,致民不聊生。”
沈溪道:“總歸要看結果如何才知曉,何必急著下定論?”
謝遷又冷哼一聲,道:“那出兵之事呢?你總不會說要等等,看后續情況如何再定吧?滿朝文武都在看著,你總不會再跟陛下請辭,把這件事推到旁人身上吧?”
沈溪微微一嘆:“事已至此,在下已定下領兵出征之心,無須謝老來給吃定心丸。月底出征,此事無從改變。”
謝遷步步緊逼,努力保持跟沈溪對話時的優勢。
沈溪的回答顯得公事公辦,不急不緩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二人哪怕看似心平氣和交談,但不知不覺已擦出火藥味來。
聽到沈溪談及月底出兵,謝遷表現得終于沒有之前那么強勢了,皺起眉頭,低頭沉思,半晌后重新開口,語氣比之前低沉許多:“你以為老夫愿意差遣你到中原打這場仗?很多事實在是迫不得已。”
謝遷說完望過來,似是怕沈溪怪責他,盯著想看看沈溪的反應。
沈溪卻顯得很平靜,道:“局勢發展到現在,已到非在下領兵不可的地步,誰主導已無關緊要,哪怕在內閣會議中沒有定下讓在下統御兵馬出征的決議,這兵依然要帶,中原亂事終歸要平。”
謝遷道:“知道就好。”
“但是……”
沈溪話鋒一轉,道,“但平亂之事本就不該寄望于一人之身,謝老是否同意在下的觀點?”
最初沈溪還顯得通情達理,突然間語氣便有些不對味,當二人對視時,謝遷發現沈溪根本不像他設想的那般心平氣和接受一切。
謝遷黑著臉道:“乃是陛下有意調你出兵,怪得了老夫嗎?”
沈溪道:“沒人怪謝老,當時拿出這個結果的前提也是建立在中原叛亂加劇上,在下只是想提醒謝老一句,莫要等在下領兵在外時,軍需輜重糧草物資等不肯調配到位,又不肯增派人馬,各地官府也拒不配合……只讓在下領一支孤軍前去平亂,屆時出了狀況可莫要說在下不盡力!”
聽到這里,謝遷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你當老夫是什么人?”
哪怕謝遷在很多事上的確如沈溪所言,克扣戰爭物資,用一些非常規手段逼迫沈溪配合他,而非他主動配合,比如在對韃靼的戰爭中,謝遷將物資一再掩藏,戰后都不肯將戶部真實庫銀數量告知皇帝。
在他看來這事做得沒錯,甚至覺得以后可以繼續這么做,不過被沈溪直接說出來,老臉還是有些掛不住,甚至認為沈溪是在信口雌黃。
沈溪搖搖頭道:“謝老乃內閣首輔,如今滿朝上下都以謝老馬首是瞻,本來陛下調配的資源,到了謝老這里,便可以一口回絕,暗中拒不配合,即便執行后也大打折扣,謝老還總美其名曰為國為民!”
謝遷憤而起身,怒視沈溪,道:“你再說一遍!”
沈溪絲毫也不相讓,道:“謝老若是覺得在下說得不妥,不妨想想之前幾戰,從土木堡到西南,再到剛結束的對韃靼戰事,在下幾時不是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本來定下的計劃,到了執行層,有幾次得以完全執行?”
謝遷怒道:“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所定作戰計劃不對,難道還不能由他人來改變?就說這次對韃靼之戰,你敢說從開始不是由你策劃,把一切都算準了,故意把自己陷入到絕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