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嵩躍行禮。
“嗯。”
沈溪微微點頭,“既然你們都稟告完畢,那本官問你們,按照你們所說,將叛軍近千人擊殺或俘虜,你們自己的傷亡呢?”
宋書和胡嵩躍這才意識到沈溪要計較軍中折損。
剛才為了表功,或者說是為了壓對方一頭,兩人都未把自己一方折損上報。
他們也是有意回避,畢竟都不知對方折損情況,按照功勞來說是胡嵩躍代表的邊軍更大一些,但如果把折損算進去的話,頭等功指不定花落誰家。
在這件事上,宋書顯得積極一些,畢竟他已在殺傷和俘虜敵寇數量上吃了虧,只能靠折損挽回面子。
宋書道:“回大人的話,末將手下死十二名弟兄,傷二十六。”
胡嵩躍嘿嘿笑了起來:“打幾個毛賊,居然死傷三四十號人?虧你們有臉跟大人匯報!大人,我們這邊……只傷了六個弟兄,沒有陣亡的。”
宋書背后又有人抗議:“可不是么,你們不過跟一群殘兵敗寇交戰,我們可是硬碰硬,要不是我們弟兄的命給你們墊著,你們能輕松獲勝?”
“閉嘴!”
這次宋書直接喝斥,他已經看出來了,情況有點不對,沈溪看起來神色越平靜,有可能爆發起來越雷霆萬鈞,這里到底是中軍大帳,爭執未免多了一點,正常的主將都不允許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宋書望著沈溪,抱拳道:“請大人示下。”
沈溪皺著眉頭:“你們的折損,基本在可控范圍內,本官不跟你們多計較,戰場上若要求毫無損傷的話,那就不要打仗了……現在本官只想知道,賊軍總數是多少?”
沈溪的話音落下,營帳內突然安靜下來,甚至連呼吸聲都能聽清楚,再也沒人出來爭什么功勞。
唐寅一時間糊涂了,等他回味過來,便知道應該是兩方人馬為了爭功,缺乏配合,以至于讓賊寇跑了不少。
沈溪語氣略帶嘲諷,冷笑道:“本官雖然未親率人馬踏上第一線,卻得知,此番交戰的賊寇數量在一千三百人左右,其中最精銳的有三百精騎,來去如風,危害一方,賊首名叫張烈盛……你們可把這批匪寇抓回來?”
宋書和胡嵩躍這會兒別說出來爭辯,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唐寅心里稍微算計一下,道:“賊寇雖眾,但主要是靠核心力量支撐,這一千多步卒不過是附庸。兩位將軍將這些雜兵殺傷和俘獲,卻讓核心的三百人跑了,也就是說……賊寇的主力都成功逃脫?是這么個意思吧?”
旁人不能直接諷刺宋書和胡嵩躍,二人在軍中地位可不低,都已是參將以上的軍職,換到地方那就是衛指揮使甚至是一省都指揮使。
但唐寅卻不用考慮那么多,只需要順著沈溪的話說下去便可,他的話其實是對在場很多不明事理的旁觀者做出解釋,這場仗贏在哪兒,輸又在哪兒。
宋書臉色青紅一片,顯得很丟人,卻強行辯解:“叛軍剛和我們交手,其押后的騎兵便轉身向南逃竄,末將以為胡將軍的人馬會將這部分人截住,于是便將精力放在體量更大的賊寇交兵中……誰知……”
胡嵩躍不滿地道:“你這意思,是要賴我們了?跑的都是騎兵,機動力極高,事起倉促,讓我們怎么追?他們逃的方向可不是我們預設的阻擊點!”
宋書本來要跟胡嵩躍爭論,但想到這樣有違背軍令之嫌,趕緊為自己辯解:“末將將叛軍主力擊潰后,也曾派兵去追,但奈何此時距離叛軍騎兵逃跑已有小半個時辰,再追已然不及……而且大人吩咐要在天黑前結束戰斗,為防止中賊寇埋伏,所以末將……”
胡嵩躍道:“說你們窩囊便可……兩三千人馬打九百多賊寇,還跑了三百多,不知分兵追趕,非要先取得一場勝仗后再追?哼哼,這不是眼睜睜看著賊寇跑沒影?”
雖說胡嵩躍作戰經驗豐富,但在政治嗅覺上卻遠不及京營出身、浸淫宦海多年的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