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宋書努力為自己辯解,胡嵩躍卻依然拿出先前互相挖苦攻訐的姿態,想把責任完全推到京營這邊。
不過胡嵩躍也不算太愚鈍,等他說完話,發現沒人反駁時,便覺得事情不太妙,再看沈溪神色冷峻,隨時都有爆發的跡象,頓時緘口不言。
在場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為何宋書從開始便沒有追擊那三百多精銳響馬,在于這些京營的兵油子,可不分什么精銳響馬和普通賊寇,對他們而言,只要消滅的是叛軍,就是一樣的功勞。
他們發現有三百精銳逃走,剩下卻有九百多老弱病殘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將這支疲弱之軍解決,如此最大的功勞便是自己的。
宋書和他部下的想法,是讓胡嵩躍去啃難啃的骨頭。
胡嵩躍當然也不是傻子,知道逃走的三百多騎是悍匪,逃走的路線跟他設伏的地點有一定距離,如果他發起追擊,就算把悍匪全部消滅,功勞也就那么多,不如留下來把那九百多老弱病殘給解決了,先把功勞搶到手再說。
各自都懷有私心,不先去解決最大隱患的精銳,而是把那九百多老弱殘兵當成最大的功勞,試圖先行摘取。
回來后更是一頓吹噓,避重就輕。
在唐寅看來,這幫人全都有錯,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根本沒考慮到對整體戰局的影響。
沈溪不言語,唐寅這會兒已完全明白沈溪的用意,甘心充當傳聲筒,冷聲道:“你們現在還有心思辯解孰是孰非?若非你們只顧著窩里橫,那些危害地方的賊寇也不會逃掉,誰能抽身事外?那些精銳賊寇逃脫后,要不了多久又會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隊伍,繼續對我軍形成威脅,這責任誰來承擔?”
胡嵩躍聽到這話,明白自己的問題不小,低下頭不言語,但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在場其他將領,心里都不服氣。
明明得了功勞,且功勞不小,怎到了沈溪這里就不被承認?
帳篷內安靜得可怕,過了許久,沈溪才道:“本官平時對你們太過縱容,之前在河間府城就鬧出亂子,本官打了你們軍棍,小懲大誡,也是希望你們能引以為戒,誰知現在卻變本加厲,為了私心連大局都不顧!”
宋書背后有人抗議:“大人,我們可是取得了勝利!”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因主動向邊軍挑釁而被罰的趙越齡,此時他難以理解,就算有一定的過錯,難道我們取得的功勞就應該被忽視?最差也應將功補過吧!
沈溪瞥了趙越齡一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唐寅幫腔道:“在沈尚書手下當兵,以為消滅幾百個賊寇就是大功勞?西北連續幾戰下來,加上中間的京師保衛戰,狄夷的頭顱都是以十萬計,你們有點出息沒有?”
趙越齡這才意識到,在沈溪手下當兵,取得殲敵幾百人的功勞壓根兒就不值一提,這跟在別的軍隊中完全不同。
如果在旁的軍中,殲敵幾百人的功勞可以吹個幾年,功勛足以讓他們吃香喝辣,還有人會因此獲得升遷。
但在沈溪這里,卻屁都不是!
“大人,末將知錯。”宋書先一步認錯,向沈溪行禮。
沈溪問道:“錯在何處?”
宋書很尷尬,稍微遲疑后才道:“卑職不該對胡將軍心存芥蒂,戰事開啟后,應當下分兵去追擊匪寇精銳,而不是著眼于眼前的功勞,之后更應該跟胡將軍通力合作!”
這邊宋書已經認錯,胡嵩躍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趕緊行禮:“末將也有錯,未能將大人的命令貫徹到底!”
兩方帶頭的人都認錯了,剩下的也沒了脾氣,紛紛低下頭,這會兒沒人再提功勞之事,一個個死氣沉沉,好像犯了大錯,就等著領罰。
唐寅問道:“沈尚書,如何懲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