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對于這刺耳的聲音很不適應,如躲瘟疫一樣快步進了院子。
到了正堂,朱厚照跟沈亦兒在主座坐下,沈亦兒還在抹眼淚,不管她以前對這個家的感情如何,現在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回來見到爹娘便會想起過去這十幾年來在家里經歷的種種,眼淚便“吧嗒”“吧嗒”往下掉。
朱厚照安慰道:“皇后,今天是陪你歸寧的好日子,沒必要哭哭啼啼。”
周氏正要應聲,卻聽沈亦兒不耐煩地道:“要你管?”
周氏一怔,當即責備:“你個不曉事的女娃,怎么跟皇上說話呢?”
朱厚照有些錯愕,隨后意識到周氏是沈亦兒的老娘,有資格教訓自己的女兒,不過現在沈亦兒是皇后,站在君臣角度來說好像周氏已失去資格。
因為他不太清楚民間的規矩,這會兒只能幫腔:“老夫人莫動氣,皇后也是因為回府百感交集,情緒失控……朕早就習慣了。”
朱厚照心想:“她在她老爹老娘面前到底能收斂一些,如果是私下場合,怕是又要拿發釵比劃,要跟我玩兒命了!”
場面略微尷尬,好在這時沈運從正堂門口進來,上前恭敬行禮:“草民參見陛下。”
行禮姿勢跟之前的沈明鈞一模一樣,刻板而呆滯。
沈運在小黑屋住了很長時間,終于可以出來透口氣,就算是見“姐夫”心里有些不痛快。
沈運敦厚老實,但小小年歲便有主見,平時壓抑也是因為家里有兩個強勢的女人,還有個強勢的大哥,不自覺便模仿父親的木訥樣,才會有今日情況。
如今沈運逐漸長大,不再跟之前一樣總被沈亦兒欺負,姐姐嫁出去,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解脫,只是現在他被周氏逼著讀書,暫時體會不到不被姐姐欺負的快樂。
“這是誰啊?”
朱厚照見沈運進門就跪拜,當即站起身打望,隨后好奇地詢問沈亦兒,“不會就是小國舅吧?”
周氏笑道:“皇上,正是犬子。”
說著,周氏對沈運道:“跪在那兒作何?趕緊站起來讓皇上好好看看你。”
沈運年歲不大,臉上帶著稚氣,朱厚照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其實都是倆孩子,朱厚照乍見到沈運顯得很好奇,端詳半天后道:
“果然跟皇后長得很像,跟沈尚書也有幾分相似,模樣俊俏,將來在京城必定風流倜儻,迷倒一群女人啊。”
沈運抬頭,往朱厚照身上看一眼,對這個評價不太滿意。
因為朱厚照的話變相就是說他是小白臉,沈運從來不覺得自己以相貌見長,他現在跟沈亦兒一樣正處于叛逆期,有自己性格。
朱厚照道:“既是國舅,朕本應給你賜爵,但看你年歲還小,有些事可以先等等。至于讀書之事,你應該更著緊一些,就算未來有爵位,朕也希望你能好好讀書,以便報效國家!”
之前拿出一種親近的口吻說話,一轉眼便改換成皇帝的口氣。
沈運道:“草民謹遵皇上教誨。”
對于沈運的自稱,朱厚照稍顯不滿:“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你是朕的妻弟,便是國舅,你在朕面前自稱臣便可。”
沈運馬上改口:“臣遵旨。”
周氏則有幾分不滿:“你個娃子多大,就敢在皇上面前稱臣了?跟你爹一樣,都稱草民。”
沈家這院里,幾乎所有事都由周氏做主,周氏仗著丈夫縱容,讓整個家族都浸淫在她的淫威之下,以前長房那邊還會跟爭一爭,現在沈明文夫婦為了兒子的前途只能屈從于周氏,現在的周氏可說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