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抬手,大帳內立即安靜下來,但絕大多數人的內心都躁動不已,沒人愿意就這么休兵。
沈溪道:“你們顧慮什么,本官很清楚,你們中很多人希望靠殺賊建功,本官沒有阻攔你們進取,但也要看清楚形勢。”
仍舊沒人說話。
沈溪再道:“一切都要顧全大局,此番南下并非只是為了平中原之亂,西南之地還有土司叛亂,沿海也有倭寇作祟,本官會帶你們一步步平定,后面有大把立功的機會。”
劉序苦著臉道:“沈大人,這不一樣吧?殺倭寇還有土司,能跟平中原叛軍相比嗎?”
沈溪打量劉序,問道:“有何不同?難道消滅中原地方盜寇,你們的功勞會更大?你們是軍人,要聽從號令,而不是在這種關系大局的問題上自作主張!”
當在場之人發現沈溪臉色陰冷,不敢再發表見地,都知道沈溪這會兒動怒了。
連平時話很多的唐寅都站在沈溪身旁,默不做聲,好像事情已蓋棺定論,也就沒有人出言頂撞,好像招安之策就此定下。
沈溪再道:“不過……賊寇提出招安,在本官看來只是緩兵之計,他們想尋找我們各路人馬的破綻,找到突破口。不過他們中大多數人不過是普通百姓,罪不至死,本官不會趕盡殺絕,現在要等朝廷進一步指示……接下來兩日,我們先進兵歸德府城,幾時再出兵,等候命令!”
“是,大人!”在場將領全都領命,雖然心中有些想法,卻輪不到他們來干涉沈溪乃至皇帝的決定。
……
……
招安之事,并非沈溪主導。
叛軍不敢直接投降沈溪,便找一向對叛軍寬厚的馬中錫,由馬中錫跟朝廷談,但顯然這是欺負馬中錫過于仁慈,叛軍有很大可能一邊假意歸降,一邊轉移人馬,伺機跟朝廷兵馬決戰。
誰都不會覺得自己一定弱人一等!
叛軍在中原興風作浪,連曾領軍平定中原響馬有功的胡璉此番都折戟沉沙,賊寇想當然地覺得他們的人馬比朝廷軍隊更為精銳,此時談招安,更像是敷衍和推搪,必須要在戰場上以絕對優勢讓賊寇膽寒,招安才具備可行性。
升帳議事結束,兵馬原地駐扎。
歸德府周邊未有大批賊寇活動的跡象,沈溪基本沒有考慮遭遇夜襲的可能,但軍中準備工作非常完備,唐寅到中軍大帳時,沈溪仍舊拿著地圖,不過這次沒有寫寫畫畫,只是在看著什么。
“沈尚書,營防已布置好,明日一早動身,中午左右便可抵達歸德府城城……已提前派人去商丘縣城通知地方官員,讓他們做好迎接大軍入城的準備。”唐寅道。
沈溪點了點頭:“很好。估摸再有幾天,河南巡撫胡璉便會帶領兵過來跟我們匯合。”
唐寅道:“真要先休兵,等候朝廷招安的御旨下來?現在咱們到了河南境內,這里是中原叛亂的重災區,周圍有好幾個縣城為叛軍占據,就這么放任不管的話,就怕平民百姓要遭殃。”
說話間,唐寅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情緒,想要勸說沈溪領兵繼續跟叛軍交戰,跟軍中將校的態度無異。
沈溪笑了笑,問道:“怎么,伯虎兄也覺得自己軍功太少,要靠這一戰來為自己積攢功勞?”
“沈尚書莫要言笑。”
唐寅面色有些尷尬,“叛軍猖獗一時,河南地方被他們踐踏得不成樣子,這里距離中都鳳陽不遠,如果咱什么都不做,駐步不前的話,朝廷恐怕會有人說三道四,影響沈尚書的清譽。”
沈溪笑著搖搖頭:“不會,朝廷現在是謝于喬主事,他會壓下所有對我不利的言論,因為招安之議正是他一力主張,他總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吧?”
唐寅皺眉:“謝閣老跟沈尚書之間素有嫌隙,此番一定會站招安的立場?朝廷各路大軍都到了河南和山東腹地,不趁機將叛軍消滅的話,日后恐再難尋覓如此良機……還不如全殲敵軍,來個一了百了,圖個耳根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