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嵩躍被沈溪叫來,安排他跟隨張侖去迎接胡璉所部人馬。
這次胡璉在中原平亂中沒有取得什么像樣的戰績,這跟胡璉手下將領資質平庸有關。
前年領軍平息山東地區響馬時,沈溪安排給胡璉的是自己的嫡系兵馬,而對韃靼之戰結束后,沈溪的嫡系人馬基本安置在西北,胡璉帶在身邊的最多就是馬昂等幾個邊緣人物,之前胡璉也想調胡嵩躍等人到麾下,奈何沒獲得朝廷批準。
胡璉空有一身力氣,卻發現軍中缺乏訓練有素的將士配合,交戰幾次接連碰壁后,胡璉開始變得謹慎起來,以保存實力為主,畢竟功勞可以慢慢爭取,但若是把家底敗光徹底失去上進的機會不說,或許還會面臨牢獄之災。
胡璉政治覺悟很高,寧可不勝,也不會冒著失敗的風險進兵。
這也跟胡璉已取得一定地位,舍不得放下打破手里的壇壇罐罐有關。
當人的想法發生改變,再想要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發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自己也在琢磨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是成就了胡璉,還是害了胡璉,他強行改變歷史的結果,就是把一個這個時期本該籍籍無名之人推到現在的高位,卻讓其變得平庸起來,瞻前顧后,沒有取得原本該有的成績。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唐寅身上。
沈溪想起唐寅喝醉酒那番感慨,心想:“或許只有那時,唐寅跟胡璉才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這種改變給他們帶來諸多困擾,而在王陵之等人身上卻體現不出來,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其他心思,滿腔熱血從不曾改變過。”
他好像明白什么。
“要改變這個時代的文人,等于是改變一種思想,帶來的蝴蝶效應遠比改變一個武人大許多,謝老兒也是如此。原本謝老兒這個時候早就致仕了,在鄉野間兒孫繞膝為樂,卻被我強行推到現在的位子上,李東陽卻早早就退下去。現實已發生改變,歷史也就不再是原來的歷史。”
……
……
沈溪于歸德府城駐步不前時,山東境內的陸完正接連跟叛軍交兵,幾場惡戰下來,朝廷兵馬節節勝利,但死傷將士數量也不少。
入夜扎營,陸完親自在營中慰問受傷將士,意志有些低沉。
“陸先生,剛有地方官前來,送了些慰勞品,還有點明送給您的禮物。”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走過來,一身直裰儒衫,對陸完很尊敬,恭敬行禮。
陸完看了此人一眼,點頭道:“東西全都賞賜給有功將士吧……傷兵營那邊也分一些過去。”
來人看看左右,謹慎地道:“實在也沒多少,不如全都留在陸先生這里?”
陸完又想了想,再次點頭:“也罷,慰勞將士之事,暫且不提,你跟老夫進帳說話。”
回營帳的路上,陸完一直詢問京師的情況,此人大概講述一遍,陸完聽完嘆息道:“九和,你不該隨老夫到軍中來,其中的辛苦你親身經歷過了,回去當個翰苑之臣難道不比這里清閑自在?”
這人卻是歷史上大為有名,于嘉靖朝入閣的顧鼎臣,而顧鼎臣乃弘治十八年狀元,跟謝丕是同年,不過謝丕只能屈居探花。
原本翰林官是不會到六部任職的,但顧鼎臣早年曾拜陸完為先生,有出身狀元的沈溪領軍取得功勞青云直上的例子,以至于有理想和抱負的顧鼎臣這次選擇追隨恩師陸完,找機會于軍中建功立業,重走沈溪的升遷之路。
翰林院供職雖然清貴,但前九年幾乎不會有什么動靜,就跟上班熬資歷一樣,會被一直按到從六品的史官修撰這個職位上。如今皇帝不開經筵日講,又無東宮太子需要教導,翰林院的人除了編修史書外就沒別的事情做,顧鼎臣看不到出頭的希望,這才請求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