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最初的態度,是不該放棄舊人,讓沈溪提拔和重用宋小城。
但在詳細調查過宋小城控制生意的賬目后,惠娘突然改變想法,讓沈溪自行決定宋小城是否可用,等于是在她這里已全盤否定宋小城。
不過她了解沈溪的性格。
沈溪念舊,不會隨便放棄一個培養已久的心腹,宋小城暫時也沒做太出格的事情,一直忠心耿耿辦事,還按照沈溪吩咐及時運來物資,對新城完成補給。
本來沈溪沒想過風風火火處理宋小城的事,但因馬上就要出征,加上惠娘的建議,讓他覺得還是應該早些把事情定下來,而不是一直拖下去,畢竟宋小城到新城后其實除了監督調運物資沒太多事可做。
九月二十七這天,沈溪將宋小城叫來。
雖然宋小城到新城有幾日了,但單獨見沈溪的機會不多,更別說有深入交流了。
“大人,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宋小城見到沈溪后目光中滿含期待,似乎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或者是覺得沈溪不可能查到他的過失,就算有所發現也不會追究。
因為是私下見面,沈溪沒有擺架子,一擺手:“坐下來說話吧。”
宋小城在沈溪面前非常拘謹,以為沈溪是有什么要緊事,跟著沈溪走到會客廳一角并排著的兩張椅子前,沈溪坐下后依然恭敬地站在一旁。
“大人您有事盡管吩咐,小的站著聽便可。”宋小城一臉笑容。
沈溪沒有勉強,道:“六哥,咱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在一起的時間很長,沒必要大人小人的稱呼,有些話我也不想拐彎抹角……”
沈溪越客氣,宋小城越覺得有問題,不過依然不明白沈溪想要說什么。
宋小城道:“大人您明言。”
沈溪道:“商會過去幾年的賬目,我派人調查過,不是說我不信任你或者怎樣……過去這幾年隨著跟佛郎機人做生意,買賣逐漸擴大,我不得不多留心,本來是想幫你把生意理順,沒料到會發現那么多問題。”
宋小城瞬間變得緊張起來,臉色通紅,支支吾吾道:“賬目……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小的不會做賬,可能會有疏漏之處,回頭讓人查查。”
沈溪一擺手,搖頭道:“賬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在閩粵和湖廣之地做生意,很多時候我在北邊顧不上,就算你遇到什么麻煩,也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對此我能理解,之前隱約知道一些事,但從未想過深究,沒想到到現在紕漏會這般大。”
就算宋小城再笨,也知道沈溪確實逮住了自己的尾巴,直接跪下來:“大人,小人糊涂。”
沈溪虛托一把:“六哥,起來說話吧,我們之間不需要那么多禮數,如果我真有意要為難你,不會單獨跟你敘話,我只想知道過去幾年你都做什么……之前每次見你都很匆忙,我不問你,你也從不跟我坦陳。這次我們有時間,不必再隱瞞,如果你藏著掖著,很可能以后再也沒法幫我做事了。”
宋小城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敢跟沈溪對視,一副心虛的樣子。
呆滯半晌,宋小城才道:“大人,其實過去幾年,南方買賣不好做。”
“嗯。”
沈溪點頭,“直接說吧,只要是實情,不管是否合理你都說出來,我希望看到以前那個最真誠的車馬幫當家人。”
宋小城跟著點了點頭,將前幾年江南的情況跟沈溪說明一番,基本上是訴苦,好像他做每件事都是迫不得已。
“……大人您不在南方任職,地方官每次都會跟咱伸手討要銀子,連巡檢司都會不時出來搗亂,另外地方上有不少新勢力崛起,有時候弟兄們去火拼要先支付安家費,做買賣也經常被人惡意拖欠貨款,這其中又以官員和將領居多,沒有您授意誰敢跟他們討要?就算要了也要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