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來。”
朱厚照一把將夜壺抓過去,甩袖道,“朕這邊不用你伺候,傳話去!”
過了大約一刻鐘,張苑匆忙趕過來。
“陛下。”
張苑趕緊行禮。
朱厚照坐在臨時準備的案桌前,穿著一身寬松的睡衣,無精打采地問道:“聽說有沈尚書的上奏?這種事應該叫醒朕才是,為何來了又走?”
張苑看了小擰子一眼,原本準備告狀,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知陛下已歇下,且非著緊之事,便未驚擾陛下。”
朱厚照皺眉:“舟山群島那邊即將開戰,有關沈尚書的事還能是小事?別廢話了,趕緊拿來!”
張苑迅速將沈溪上奏的原本拿出來,呈遞到朱厚照跟前。
朱厚照拿過才知道并非是從前線傳來的急件,而是從京城轉交過來的上奏,日期已過了半個月。
朱厚照沒顧得上質問,打開來一看,可惜上面黑乎乎的,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見。
張苑解釋道:“乃是從內閣送來的,半個月前沈尚書上奏請示將沈家老小以及隨軍家屬遷到新城……還涉及軍糧物資調撥等事項,因為時效性已過,系沈尚書領兵出征前上奏,所以老奴并未驚擾陛下。”
這時小擰子端著油燈走過來,朱厚照湊在燈前將奏疏大致看了一遍,發現跟張苑所說沒差多少,便將奏疏一合,往旁邊一放:“朕記得,沈尚書之前提請過此事。為何還要上奏一次?”
張苑怔了怔,道:“大概是之前沈尚書的上奏,沒得到陛下御準吧。”
朱厚照皺眉:“當時朕沒答應嗎?朕怎不記得了?沈尚書的奏請合情合理,當時你沒有酌情辦理嗎?”
張苑一臉冤枉之色:“陛下,您當時是說,這件事不是很著急,可以暫緩……老奴便按照您的意思,將此事放到了一邊。”
“哦。”
朱厚照應了一聲,顯得很失望,“既然沒什么大事,朕也就不用擔心了,還以為這場仗已經打完了呢。”
張苑松了口氣,皇帝不怪責,便是最好的結果,他請示道:“陛下,那這次沈尚書的上奏該如何批復?”
朱厚照想了想,不耐煩道:“這算什么破事,以前怎么辦,現在便怎么辦。”
知道是沈溪上奏時,朱厚照特別在意,現在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后,迅速變得意興闌珊,懶得動腦筋,事情似乎又要被他束之高閣。”
張苑生怕回頭朱厚照再拿這件事責問,連忙道:“陛下,出征將士在外,攜帶家屬,終歸不合規矩,所以干脆回復沈大人,讓他不再做此念,您看……”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沈尚書領兵馬上要跟佛郎機人開戰,你讓朕否決他的提請,那不等于是告訴他,朕要跟他作對嗎?算了,既然他提出要讓家屬到新城,那就如他的愿吧,總歸這場仗要打很久,把新城當作一座普通衛城對待便是。”
張苑很不樂意,畢竟在他看來,沈家應該留在京城,如此才能坐穩大明第一大家族的位置。
雖然許多事情上,張苑跟沈溪持相反的觀點,但內心還是希望沈家做大做強,現在沈溪的決定讓他著實看不懂,而他也不贊同沈溪將沈家闔家遷到新城的決定。
張苑道:“陛下,此事不妥啊,將士跟家眷會合,萬一出什么變故……”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你是怕沈尚書謀反?就算真的謀反,他手頭也不過才兩萬多人馬,朕不會再調撥更多人馬給他,以后再安排太監到新城任監軍,把他的一舉一動告知朕,這樣不就行了?”
本來張苑以為朱厚照對沈溪無條件信任,沒有任何防備,但聽了這番話后才知道,其實朱厚照對于沈溪還是留著一手的。
朱厚照早已不是昔日那個什么事情都不懂的懵懂頑童,當皇帝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城府,就算心中已算準如何對付尾大不掉的權臣,還是要把自己的真實意思隱藏起來,只是因為現在他很不耐煩,才把心中所想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