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朱厚照下達調兵諭令。
下這道諭旨純屬是無奈之舉,乃是朱厚照感到自身生命受到威脅時,不得不做出的妥協。
但是他下達諭旨不到兩個時辰,便后悔了。
因為他終于知道魏國公徐俌所部的真實情況,明白了之前一戰徐俌并沒有全軍覆沒,相當一部分兵馬轉移到了青陽縣城,距離安慶府城大概一百六七十里地,跟安慶府形成相互呼應的戰略態勢。
且此戰中徐俌把糧草輜重搶回大半,全部帶到了青陽縣城,可以據城堅守相當長一段時間。寧王兵馬缺乏攻城器械,暫時沒有攻破青陽縣城的能力。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說魏國公所部已全軍覆沒了嗎?怎么突然就說他只是戰略轉移?”
朱厚照從張苑那里得到徐俌請罪的上奏后,火冒三丈,直接將江彬和許泰叫來,劈頭蓋臉便是一頓喝問。
江彬沒料到自己的大嘴巴居然有落空的時候,本來他以為徐俌戰敗后下場必然十分凄慘,就算不是成為戰俘,但此時也應該狼狽地在山野間逃遁,躲避寧王兵馬的追殺,不可能這么快把奏疏送到安慶府城來。
江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聽朱厚照仍舊不肯罷休地問道:“朕問你話,怎么啞巴了?!”
“臣……臣也不知是怎回事。”
江彬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臣的確派人去了九華山周圍查探情報,得知周邊道路已為賊寇兵馬封鎖,逃出來的殘兵敗將都說魏國公此戰遭遇慘敗,人在何處都不知……或許是魏國公戰敗后整頓兵馬,安全撤到青陽縣城……并非是臣有意虛報。”
朱厚照雖然很生氣,但也并非是要把江彬怎么樣,就本心而言他還是非常相信這個得力干將的。
無論江彬指揮作戰和情報獲取能力如何不堪,至少人家肯為他去死,除了江彬沒人有這份忠心,朱厚照一向講道理,誰對我效忠我就信任誰。
張苑在一旁等著看好戲,卻發現朱厚照臉上的怒色正逐漸消弭。
朱厚照語氣仍舊顯得很冷漠:“朕派你帶兵渡江,結果你只取得寸功就跟朕上疏奏捷,朕還以為你打了多大的勝仗,其實不外乎如此!現在對前線戰報又調查不詳,險些讓朕誤判戰局……你真是好大的罪過。”
江彬趕緊又跪下來磕頭:“請陛下降罪。”
朱厚照擺擺手,沉聲道:“朕體諒你,這次魏國公戰敗責任不在你身上,而且逆王實在狡猾,居然會在九華山地區囤積重兵,還引誘魏國公上當,進入他預設的伏擊圈……若非你渡江打草驚蛇,或許逆王再準備個兩三天,結果會更糟糕。”
張苑本以為朱厚照要治江彬的罪,正幸災樂禍,未料居然主動幫江彬開脫,一時間傻眼了……寧王選擇的開戰時間,只是比江彬渡江作戰晚了半天,蓄謀已久,怎么都說不上打草驚蛇吧?
朱厚照再道:“現在魏國公所部折損近半,好在依然能夠堅持……反而是逆王現在很為難,他行跡敗露,駐軍地點距離江西有兩百多里,僅僅依靠占據的一兩座城池和幾個鎮子,根本湊集不到足夠的糧草!現在青陽縣城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張苑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說……”
朱厚照站起來:“朕決定派出兵馬不斷騷擾逆王糧道,讓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到那時他只能乖乖地夾著尾巴,領軍逃回江西境內!”
……
……
張苑到最后也沒想明白,皇帝到底哪里來的自信,居然這個時候了還要主動出擊。
不過他知道朱厚照派出的是江彬和許泰后,又覺得這個決定非常英明,反正是讓江彬和許泰去趟渾水,跟自己沒關系,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可以繼續堂而皇之控制皇帝言路,逐漸化解江彬在朱厚照跟前設置的一系列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