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完看著沈溪:“那是否要跟陛下言明,造齊全大船不太可能,是否應減少大船的數量,以普通官船代替?”
王守仁道:“普通內河船只,到了海上穩定性欠佳,士兵很容易暈船,且遇到大風大浪很容易傾覆,遠洋征戰非得大船不可。”
“十幾條船,是少了一點,造個二三十條倒還是有可能。”
陸完知道現在自己已不再管理軍隊,感慨地說了一句,其實是想告訴他人,他不想管,只提建議。
沈溪問道:“兵部可有將這實際難題跟陛下言明?”
王瓊道:“其實具體情況,當日面圣時已跟陛下說得很清楚,必須得增加預算,但現在戶部賬面相對緊張,跟佛郎機人的買賣未形成常態化,通過外貿賺取銀子存在不確定性,所以戶部只能量入而出。”
在這件事上,王瓊不想正面作答,便在于在朱厚照于朝堂提出跟佛郎機人開戰,沈溪已說明這一戰費時費力,且出力不討好。
現在兵部根本無法自行做主,名義上王瓊是兵部尚書,但涉及軍事,皇帝根本不會聽他的,做重大決定時,朱厚照寧愿相信沈溪,這一點從讓沈溪主持備戰便能瞧出端倪。
沈溪神色平靜:“該提還是要提。”隨后做出補充,“之前我們沒有跟佛郎機人做買賣時,國庫收入也能維持大明正常運轉,并不是說非得需要外來進項才能進行備戰。”
“陛下決定派出艦隊攻打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對于面對的困難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兵部有什么事不跟陛下直說,反而會讓陛下以為一切順利,還不如據實以陳,反而會讓陛下打消不切實際的念頭。”
王瓊嘆了口氣,有些話不需要說,但就是這聲嘆息已很說明問題,他很想讓沈溪跟朱厚照進言,哪怕沈溪不是他的直屬上司,卻也是地位更加顯赫的監國,在他看來這本來就是沈溪的分內之事。
沈溪再道:“工部今年預算傾向于西北,便在于陛下準備對正在逐步恢復元氣的草原部族用兵,壓制其發展,這也是陛下為來年出兵佛郎機國及其海外屬地做準備,這步棋沒錯。”
王瓊驚訝地問道:“之厚,你覺得大明應該在西北做文章?”
王瓊是三邊總督出身,但他不支持在西北花費巨資修造城塞,在他看來要大力在西北推廣屯田,恢復民生才是最重要的。
沈溪反問:“德華兄認為不妥?”
被沈溪如此問,王瓊也沒有隱瞞,直言不諱:“西北過去幾年經歷的戰亂太多,人口銳減,這兩年正是休養生息時,陛下突然在西北修造城塞,必會令勞力無法安心從事生產,同時占用朝廷款項,以目前草原部族的威脅力度來說,完全沒那必要。”
王守仁順著王瓊的意思道:“達延部沒落,如今草原各部族勢均力敵,正好利用他們的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
面對兩個“西北通”,沈溪笑而不語,在這個問題上,他的話語權明顯不如王瓊和王守仁。
陸完則皺眉:“草原已是一片狼藉,若不趁機將草原各部族壓制,萬一明年朝中派兵出海時,草原這邊鬧事,不是要出亂子?”
陸完的話不是對王守仁和王瓊說的,更像是征求沈溪的意見,他很清楚現在朝廷由誰做主,哪怕朱厚照再自大,在用兵上也得聽沈溪的。
沈溪道:“這是陛下的決定,有其深謀遠慮之處……其實不必太過深究,加強西北邊防,屬于磨刀不誤砍柴工。”
沈溪這番話,算是給朱厚照駐守西北,以及在西北修筑邊防工事的一種合理解釋。
雖然沈溪所說合情合理,卻讓王瓊和王守仁覺得,這一切是沈溪在幕后主導,他們之前一直理解不了為何朱厚照有京城這安逸地方不呆,非要跑到宣府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