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進認真地在報紙上劃著重點,不時搖頭,嘴中發生倒吸涼氣或嘖嘖之聲。
“父親。”鄭少康走進屋內,滿臉笑意,說道:“與舅父合開的織造工坊已經全部辦妥,擇吉日開機,父親可要前去?”
鄭元進擺了擺手,說道:“耐不得路途顛簸,為父就不去了。”
停頓了一下,鄭元進抬頭看了看兒子,不悅地斥道:“這個時候回來干什么,就為了請為父去參加開機儀式,沒把妻子也領回來吧?”
“沒有,就兒子一人回來的。”鄭少康趕忙說道:“纓絡和小昭都挺好,父親不用擔心。”
鄭元進搖了搖頭,說道:“你趕緊回去,不用擔心為父。”
鄭少康撓了撓頭,說道:“父親,哄鬧公堂的事情,咱們又沒摻和,用不著這般害怕吧?”
“你懂什么?”鄭元進用力點了點報紙,說道:“朝廷十有**要從重懲處,咱家沒參與,可萬一有人胡亂攀咬呢?”
停頓了一下,鄭元進又說起了自己的人生感悟,“哪個廟里都有屈死的鬼呀!你帶著金銀細軟在外,為父守著田產地契在家。萬一出事,估計也能保住一頭。既不是謀逆大罪,朝廷想必是不會大肆株連的。”
鄭少康撓了撓頭,暗自為難,實在是不忍把老爹獨自留下。而要出事,十有**也是這頭。
“走吧,走吧!”鄭元進緩和了口氣,擺手催促著兒子,說道:“咱家既沒有隱漏賦稅錢糧,寄冒包攬也全部清退,沒事兒的。”
“等等。”鄭元進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叮囑道:“江南商會先別挨邊兒,他們和海商總會和中華商會不一樣,朝廷什么態度,圣上是喜是厭,都不好說。”
江南商會成立已經有段日子,商會章程的第一條便是“忠君愛國,誠信守法”。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江南商會是在響應萬歲對于“義商”的定義,有邀寵獻媚之嫌。
但朝廷沒表態,皇帝也沒反應,似乎在觀察江南商會到底是不是言行一致。
而在這風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不準的團體,還是最好別沾。
鄭少康無奈答應著,出門又交代了管家和仆傭,才不舍地出門而去。
屋內,鄭元進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自家幾乎已經沒有把柄讓官府治罪。而且,自縣令劉理順上任后,諸般舉措鄭家也是遵照無誤、極為恭順。
如果朝廷要興大獄、施重罰,當事人劉理順的話語就很關鍵,不知道他會不會秉公而言,放過鄭家呢?
鄭元進的擔心不是多余,朱由校確實怒了,要下狠手。而劉理順是本縣知縣,情況最了解,也自然要尊重下他的意見。
但總的原則是不變的,參與此次哄鬧公堂的都不放過。不管是被慫恿或收買的生員豪民,還是幕后的鄉宦士紳。
而且,只是哄鬧公堂、篾視法紀,卻是治不了太重的罪。所以,朱由校特別指示,將此事件升級到煽動民變、圖謀不軌的高度。
這個罪就大了,形同造反。也只有這樣,朱由校才能動用“廠衛”,避開明朝正常的訴訟限制。
朱由校也知道身為皇帝,在封建社會是握有一切生殺予奪的權力。但破壞司法的正常程序和法律制度,埋下的隱患很大,最好加以避免。
說白了,如果是叛逆謀反,則司法訴訟的種種限制都可以逾越,“廠衛”干預司法也就屬于正常行為。
而此時,在縣衙的大牢內,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周文攘等主犯終于簽字畫押,象死狗般的被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