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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陽。
沒錯,現在還是叫沈陽,不是被改名為盛京。而且,努爾哈赤雖然把沈陽作為統治中心,但還沒有正式定都。
而影響努爾哈赤定都的因素,就有作戰不利,形勢惡劣。不定都還好,一旦正式定都,政治、軍事意義就非同一般,不是能夠再輕易放棄的了。
可以說,現在面臨的重重壓力,讓努爾哈赤覺得遼沈都未必保險,有那么一點丟失的可能。
遼南的旅大明軍,遼東的東江本部,還有遼西的熊蠻子,本已使努爾哈赤感到兵力不敷,不好對付。
明廷調動九邊精銳入遼參戰的消息,以及遼鎮明軍大踏步向前推進,更令努爾哈赤感到憂心。
但這還沒完,剛剛傳來的一個消息,又讓努爾哈赤皺起了眉頭,感到十分棘手。
遼西明軍的數千先鋒騎兵已至廣寧,這是之前就得到的消息,努爾哈赤并沒有馬上行動。
數千明軍騎兵前出有試探的意思,要是出動部隊越過遼河予以打擊,憑騎兵的機動力,顯然是不能如愿的。
況且,因為遼河上游的大量來沙使河床不斷抬高、大量來水泛濫河道,加上西側正好是沼澤低洼地,形成了文獻記載中的“遼澤”。
遼澤沒有類似古代云夢澤、巨野澤等的大面積的湖泊水體,而是沼澤、湖泊、河流等共同形成、交互錯雜的自然綜合體。
到了明朝,“遼澤”除了北鎮(廣寧城)至遼中地區外,又有兩處,一為沈陽以西至遼河地段,二為遼陽以南至牛莊地段,都在今遼河以東地區。
湖泊、濕地、沼澤交互錯雜,自然不利于行軍作戰,特別是對多為騎兵的建奴,阻礙尤其巨大。
廣寧防線能夠堅持,也多得益于“遼澤”的阻擋,使建奴不能輕易逾越。
但到了冬季,遼東的大小河流都有數月的封凍期,人馬如履平地,也是建奴經常發動,明軍防御最為困難的時候。
同樣,渡過遼河、渾河、太子河等河流,跋涉于“遼澤”,對于明軍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鑒于敵我雙方的實際困難,努爾哈赤認為遼西明軍就算重占廣寧,也很難馬上展開攻勢。憑己軍的機動優勢,完全來得及伺機出動、予以打擊。
但新傳來的情報,卻使努爾哈赤的分析判斷幾近落空,由不得他不認真對待,苦思對策。
情報是科爾沁部送來的,是求后金出兵相助的。察哈爾、內喀爾喀兩部出動人馬,向科爾沁部發動了進攻。
努爾哈赤對此并不覺得意外,憑他對林丹汗的偵察和探悉,自然對林丹汗要統一蒙古的心思有所了解。
而在左翼蒙古諸部中,奧巴臺吉的科爾沁部與察哈爾部關系最為緊張。原因很簡單,科爾沁部與后金來往密切,并拋棄林丹汗,與努爾哈赤結盟。
與內喀爾喀被迫要盟不同,科爾沁部是主動與后金結盟,并明確針對林丹汗。在林丹汗的統一大業中首當其沖,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內喀爾喀五部雖然被迫要盟,卻一直對后金懷有仇恨,伺機報復。
特別是扎魯特部臺吉昂安,一直是對后金的強硬派。領受林丹汗的命令出兵助戰,也不意外。
對于科爾沁部的求救,努爾哈赤可以置之不理,也可以虛張聲勢,不一定要死保其部。
但努爾哈赤綜合整個戰略態勢來看,發現察哈爾、內喀爾喀聯手對科爾沁討伐,后面可能還隱含著明廷的意圖。如果不妥善處置的話,后果可能會很嚴重。
因為科爾沁部是擋在蒙古諸部與后金之間的屏障,或者叫緩沖。一旦科爾沁部被滅,后金就要直面敵視自己的蒙古諸部。
更令人擔憂的是,察哈爾部和內喀爾喀的親明傾向。如果明軍借道進攻,就可以從遼河上游殺入遼東,避開了“遼澤”這個障礙。
遼鎮、東江鎮、敵對的蒙古諸部、朝鮮,努爾哈赤看著地圖,感覺到了四面八方如山般襲來的沉重壓力。
形勢越來越惡劣,而現在的后金軍,以及努爾哈赤,卻已經與去年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