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明白。”額亦都恭謹地領命。
努爾哈赤眼角的余光瞥到坐在邊上的李永芳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隨即微垂下頭,沒有吭聲。
“撫順額駙。”努爾哈赤眸光一閃,開口詢問道:“你有何建議,為何欲言又止,可是擔心你在復州的長子?”
李永芳心中一驚,趕忙躬身答道:“卑職剛才在想,明軍四下發動,其最主要的意圖是什么?可思來想去,沒有足夠的情報,卻是難以分析清楚。”
努爾哈赤皺了皺眉,李永芳說得也有道理。虛虛實實乃兵家要義,可就現在而言,還真不好判斷明軍哪里是實,哪里是虛。
既然分不清虛實,就只能處處防備,用兵也分不出個重點。表面上看似都照顧到了,但卻有些薄弱。一旦哪里出現紕漏,不是很好補救。
但等情報而延誤行動又是不可能的,自從明軍戰略收縮、遷民清野后,后金的情報來源便十分匱乏,這也是令李永芳無奈,令努爾哈赤不滿的地方。
“暫且不管明軍的虛實,只要留有后備人馬,就不用太過擔心。諸位,依令行動吧!”努爾哈赤擺了擺手,結束了此次軍議。
…………………
幾匹快馬在道上疾馳,騎手弓腰曲背,仿佛粘在馬背上一樣,任馬馳聘,卻是沒有半點顛簸跳離,顯示出極高的騎術。
突然,幾道埋在土中的絆馬繩猛地拉直,頭前的快馬躲避不及,人仰馬翻,好不狼狽。
后面的騎手趕忙勒韁,座下的戰馬幾乎直立起來,終于止住了奔跑,沒有被絆倒在地。
但他們的好運也到此為止,道路一側的草叢中突然立起幾十名火槍手,向著他們扣動板機。
伴著一陣白煙升騰和槍聲轟鳴,騎手和戰馬被這一輪齊射打得非死即傷,在人的慘叫和馬的嘶鳴中,十幾個建奴騎兵全軍覆沒。
幾個被摔下馬來昏頭脹腦的建奴,剛勉強爬起來,已經被擁來的明軍火槍兵包圍。
黑洞洞的槍口,尖利漆黑的刺刀,狠狠砸下的槍托、踹下的軍靴,很快便把這幾個建奴打得鼻口冒血,然后是繩捆索綁地押走。
明軍士兵在道路上又是一番打掃布置,便又在路旁的草叢樹木中隱蔽起來,等著下一批建奴的到來。
努爾哈赤不是奇怪代善沒有傳來情報嘛,如果他看到這幅景象,也就恍然大明白,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明軍于復州登陸,在劉愛塔的反正下,輕取復州衛城,并迅速沿沙河展開,擋住了代善所部直接北返的退路。
沙河綿延很長,但卻不能完全封閉遼南。如果代善率隊先向東走,從沙河和畢里河之間穿過的話,倒是可以避開河流之阻。
明軍由于兵力的緣故,也無法徹底切斷代善所部的退路,但卻派出了數個百人隊,在大小道路上截殺建奴的信使,盡量延緩其情報的傳遞。
而代善所部現正在復縣一帶,也就是后世的瓦房店。明軍再怎么控制,復州衛失陷的消息也被代善所獲知。
彈片沒有穿透他的甲胄,卻震斷了他的兩條肋骨。再加上從馬上重重摔落,斷骨錯位得更厲害,讓他幾乎難以彎腰,且咳嗽不停。
身體已不允許他縱馬馳騁,兵力也不足于對付明軍的兩面夾擊。代善一邊命令部隊沿河東進,以避開沿河防守的明軍;一邊派人向父汗稟報消息,以便父汗掌握情報。
其實,代善也沒有獲得足夠且準確的情報,更沒有充分意識到己軍的危險處境。
在他看來,己軍皆是騎兵,行動迅速,不戰而走是沒有多大問題的。盡管在與明軍的混戰中,損失不小,但還有一萬多人馬,不是明軍能夠輕易阻擋的。
但他忘了明軍的通訊是靠海船,而從復州到新金,是很短的海程。
順利拿下復州后,張可大便令通訊快船前往遼南報信兒,旅大明軍獲悉情報比代善還要早,也做出了及時的調整。
要知道,張盤、孔有德、張榜這三個協,都各配備了一千龍騎兵,且在戰斗中并未動用。
知道了張可大的排兵布陣后,張盤等人立刻分析了代善所部撤退所要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