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曉布自知其意,拱手道:“待呂兄見過上官,若有閑時再敘談,在下先告辭了。”
呂慶厚拱手相送,說道:“待在下得了空閑,便請呂兄飲酒赴宴。”
“這喜酒卻是喝得。”呂曉布笑著答應,告辭而去。
呂慶厚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將官服穿戴整齊,出屋去新官署報到。不知道新上官是哪里人士,年紀多大,什么履歷,呂慶厚邊走邊想著。
此時,夏中時剛剛走出皇宮,威嚴的建筑、森嚴的護衛帶來的壓迫感一去,他也長出了一口氣。
鹽政署啊,自己已是獨領一面的官員,官階六品,有直奏之權。
夏中時抬頭看了看太陽,雖然刺眼,卻并不令他難受,反倒有種愜意振奮的感覺。
從提出“票鹽法”的建議,到現在不過幾個月的時候,已經連升數級,這個速度連正牌科舉的進士也要強得太多。
先從長蘆鹽廠開始,在北直隸實施“票鹽法”,萬歲還是很謹慎的,盡管很多的研究結果,以及實施辦法已經遠超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所準備的。
夏中時欽佩之余,也感覺到了肩上的重擔。兩淮鹽稅相當重要,萬歲未敢輕動,而鹽政改革是否能夠全面展開,還要看他在北直隸的試點是否成功。
而萬歲對他的信任是充分的,在考察各地鹽廠時他所看好的官吏,萬歲都給予了他調用的權力。只待“票鹽法”擴大實施的范圍,這些官吏將成為他的屬下。
回首再望了一眼巍峨威嚴的皇城,夏中時再轉過身時,腰桿已經挺直,步伐也堅定起來,仿佛萬歲在充滿期盼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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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賢任能,應該是明君的衡量標準之一。
但何為賢,何為能,怎樣的官吏才能治理好地方,才能使國用充足,使國家蒸蒸日上,卻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和確定的事情。
有些帝王,覺得自己任用的都是賢能之臣,但國勢日壞,終至亡國喪邦;有些帝王則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完全以喜惡為用人標準,結局如何,也不用多說。
朱由校可以憑著自己的記憶,重用一些歷史名人。如孫承宗、袁可立、畢自嚴等文官,武將的選擇還要更多一些。
但大明疆域那么大,從上到下的管理,都是不可或缺的。
朝堂上需要能臣,地方上難道不需要?還有涉及到賦稅、鹽政、開礦等等的管理,難道不需要?
所以,朱由校就不得不任用更貼近自己改革思維,能夠將自己的改革政策落實執行到位的眾多官吏。
說白了,朱由校認為自己的興利除弊是正確的,那擁護支持自己的就是能員干吏;反之,就是庸臣劣吏。
沒錯,就是這么簡單。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顯然,這與傳統上的把才學和品格當作衡量官員的標準是相差很大的。
比如魏廣微,正人君子認為他陰狠狡猾,諂媚逢迎,但朱由校就用他的聽話,而晉升其為巡撫,成為一方大員。
再比如夏中時,不過是科舉不第而棄儒從商的粗鄙之輩,卻因一份上呈的建議書而屢獲晉升,遠超科舉正途。
昏君哪,昏君!寵信閹人,重用廠衛;任用諂媚佞臣,任用粗鄙商賈。卻對正途生員濫加打壓,取消其優待,逼其重學旁門左道。
切!你們要是敢再罵,朕還不裝了呢,昏君就昏君,樂咋的咋的!
朱由校正翻看著沈廷揚送來的直奏,眉頭漸漸皺起。
經過不斷的摸索航行,沈廷揚對海路愈加熟悉,規劃的航線更加安全快捷。
但海運的規模卻受到了漕運官員的刁難,不拔付或少拔付米糧,擴大海運的計劃難以實施。
漕運!為了沿途靠漕運生活的百姓,朱由校本來想緩而改之。可現在看來,那些官員太不識相,他又要當一次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