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個善良懂事的人病了,弗利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一個好學生,一個懂事的孩子,一個值得信賴的丈夫和能照顧好孩子的父親。
平時再正常不過的事此刻看來都變得扭曲和不可忍受,生活像布滿了刺的仙人掌,弗利覺得自己就是仙人掌,只是刺長倒了,現在全扎在他身上,他應該疼痛嗎?應該。他當然該疼痛。
該找人幫助嗎?想到幫助弗利更覺無力,他在腦海中搜索可以用來傾訴的人,他想到杰森,杰森是個攝影記者,現在也許在亞馬遜的熱帶雨林;還有誰呢,貝魯斯或許是不錯的人選,但他看起來神秘莫測,有種不可知的東西在他身后,在他稱之為家的一塵不染的房子里。
他不是沒有想過,他想過,甚至從一開始他就在想念,他希望那個人是艾菲婭。
他想念這個女孩,不論她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生孩子,他都愿意看見她,想要和她說話,甚至愿意原諒她的不辭而別。
我們沒有承諾,從來沒有。弗利已經不能確定他和艾菲婭之間是不是有過承諾,這件事沒人能告訴他真相,除了艾菲婭。
他甚至可以原諒她再次消失,不,首先是原諒她突然出現,然后是再次消失,好像精心計算過的在他接電話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
弗利感到一陣惡心,似乎再也不能忍受,他努力想象艾菲婭的樣子,艾菲婭的右臉頰有褐色雀斑,應該是從下就有的,她不化妝的時候那片雀斑尤其明顯,艾菲婭深褐色的頭發一直很長,有多長呢,長過肩膀,沒錯,沖咖啡的時候她總是側著頭好像怕頭發遮住眼睛一樣。
終于這種更像是回憶的想象變成一種真正漫無邊際的幻想,一種精神病式的胡思亂想。從后背看,艾菲婭的頭發一直長到腰,她的腰纖細狹窄,顯得胯部有些過寬,白皙的肩膀上爬滿一道道深紅的印子,是咬痕,有人用牙齒咬過那些地方,左右都有,右邊更多一些。
艾菲婭發出低微的喘息聲,不知是哭還是快樂,為什么會快樂?沒錯,她在一個男人身上,一種彼此看不見眼睛的姿勢,莎梅爾也喜歡這樣的姿勢,也許女人都喜歡把后背留給男人,自己看著遠處或閉著雙眼,這個時候女人們在想什么,在想和自己**的男人還是在想別的什么。
他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艾菲婭,直到他相信那個男人是自己,這些咬痕也是自己咬的嗎?一些皮膚已經變成丑陋的灰紫色,仿佛被咬了很久,不斷在相同位置肆虐的制造傷痕。
他感到背部一陣疼痛,然后是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角,沒有預想的大哭一場,沒有發泄,沒有爭吵,弗利在車子里發生的這些沒有人會知道,如果他不說,在他腦子里發生的一切就僅僅只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秘密”,連“秘密”都談不上。
母親曾堅信弗利藏著自己病情的秘密,幾次三番試圖鏈接弗利的數據器,他一度每天修改密碼,覺得什么樣的加密方式都不夠安全,秘密就像輪胎開過的痕跡,就像一道道天邊漸漸隱去的云彩,因為存在是真實的,秘密就永遠不會是一場虛無的夜夢。
在給弗利打電話之前,貝魯斯正從外面回到家中,走進家門的時候,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房間似乎有人來過。
經過一番確認之后,貝魯斯更堅定了這個懷疑。
房間有人來過,也許不是人,而是某種監測機器人或者類似的東西,他想到“東西”這個詞,隨之而來的是從胃底翻起的一陣陣食物發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