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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劉老頭兒又在窗前聽曲。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卻是為何?
有什么在江又靈腦海中炸開,他痛苦的蹲下去,縮成一團。
喉嚨仿佛被無數根刺橫額,江又靈徒勞的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的寡言。
該跟她解釋的,無論多少遍,都應該讓她明白的。
他一點也不想那對比平江城更陌生父母,也沒有揚帆起航的滄海之志。
阿婆是覺得拖累了他才走的。
她總是覺得虧欠了他許多許多。是阻隔他與父母的墻,是將他困在小鎮的繩索。
虧欠到將命也拋棄了,也不愿成為更大的累贅。
......
黎淑蘭回來的那一天。
天朗氣清,是個梅雨時節少見的大好晴日。
她的名字有些俗氣,淑貞、淑芳、淑蘭,像那個時代許多人一樣大眾。
特別的是人如其名。
她生的很美。帶著一種脆弱的氣質,彷如一株雨中的蘭花,行止優雅、聲調溫柔。
竟像是實現了這名字里所有時美好與期望。
陽光十分溫馴,細膩的,使人幾乎感覺到微醺的暖意。
江又靈心中卻是陰雨連綿的。
因為那一天,也是阿婆下葬的日子。
從頭到尾,江又靈都沒將那個五官與他六分相似的女人放在眼中。
她的不敢置信的質詢,她伏在棺木上的撕心裂肺,她等待火化時的泣不成聲。
統統沒入他都眼。
就像除了阿婆外,所有的人與物一般,沒有愛恨,也無怨憎。
江又靈一貫是目下無塵的。
他的感情天生缺失,除了一點點入侵他世界的阿婆,其他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冷色調的,除了與阿婆有關的事,無法引起他絲毫波的動。
江又靈靜靜的在靈堂前跪了一夜,在日醒的晨昏里無聲的目送阿婆離開。
自此以后,人間空蕩蕩。
......
“阿靈...阿靈......”
熟悉的稱呼方式讓發呆的江又靈回過神來,他回頭,看到一張蒼白的瓜子臉。
以前只有阿婆會叫他阿靈。現在,這么叫的多了面前這個女人。
不,不能說多了,叫這個稱呼的,始終只有一個人,以前只有一個人,現在也只有一個人。
但江又靈不想用代替這種說法。
他看著黎淑蘭想,這個人一點也不像阿婆的女兒,竟然和阿婆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阿婆年輕時的相貌和黎淑蘭并不像。
性格更不像,她總是風風火火的,倔得像頭牛,一點也沒有柔弱的樣子。
沒人能代替阿婆。
“阿靈......”看著江又靈又開始發呆,黎淑蘭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即使這樣頻繁的哭泣,她的眼淚也絲毫不顯廉價:“對不起......”
“阿靈...跟媽媽回平江好不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給媽媽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你這樣,媽媽放心不下。”
媽媽這個稱呼,讓他有點幌神。
別人都有,他沒有的東西。
江又靈想著,一邊干脆的搖頭拒絕。
他沒有出去的**,也留念阿婆留下的痕跡。
黎淑蘭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可你的嗓子!你現在連話都說不了!你一個孩子留在這怎么生活的下去?”
阿婆去世的那天,江又靈就無法發聲了。
老醫生看過,說是心理障礙。
黎淑蘭越想越急,咬了咬唇,竟破天荒的露出花崗巖般的固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