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答應,我也要帶你走,我是你的監護人!”
江又靈看都懶得看她。
無法發聲,他并不怎么在乎,這些日子,腦海里的記憶越來越多。他潛意識便覺得恢復聲音輕而易舉。
他只是不想說話。
“媽...她也是這么想的……”黎淑蘭嘴唇微微顫抖,這么多年,她終于重新,再一次叫那個人一聲媽了。
可這能有什么用?
人已經不在了。
“她留了遺書,讓我好好照顧你.....”
“————!”
“遺書?”江又靈猛回頭,眼睛微微睜大,淺色瞳仁中流露出驚訝來。
怎么可能!
以阿婆那個時候的狀況,怎么可能會留遺書?怎么可能還有能力寫遺書?
黎淑蘭眼中含著淚望著他,如隔霜的梨花。
遺憾又悲傷的,像看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被損壞。
她心想,這是她的債。
江又靈張了張口,才想起自己還發不出聲音。
他盯著她,執著的!
黎淑蘭明白他的意思,打開身旁精致的皮包,翻找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
江又靈幾乎是一把搶過去!
黎淑蘭再也忍不住,她狠狠捂住嘴,背過身去,淚水如泄洪的河水,肆意的流了滿面。
她顫抖著肩膀,雨打花落般不勝風涼的模樣。
江又靈極快的展開信紙,然后手顫了一下。
見字如面。
他一瞬間就知道,這確實是阿婆寫的。
他的指尖撫摸了一下題頭下的日期,眼里的情緒,復雜的無法言說。
日期是很久以前的。
久到一年都過了,信紙的邊緣都開始泛黃了。
這封信,是給他寫的——
阿婆說,她早就知道她病啦,每天都痛得睡不了。
阿婆說,她是個很怕疼的人,年輕那會是個剛出嫁的嬌養大小姐,磕碰一點傷兒都要哭個半天,你阿爺怎么哄都哄不好。
阿婆說,她疼的時候總是很委屈,可你阿爺不在,也沒人哄她,想一氣兒去地底下算了。
阿婆說,可她這么想著,又舍不得,舍不得她的阿靈啊,她一走,阿靈孤零零的,得多傷心吶。
她也舍不得阿蘭……可那個臭沒良心的妮子,為個混賬小子,這么多年都不回來看她。
她還想見見她。
阿婆還說——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一定是她忍不下去啦,她是個膽小鬼,要躲到地下找阿爺訴委屈。
千萬千萬別傷心。
阿靈啊,跟著你媽媽去城里吧。
我的好阿靈,這么好的阿靈,一定要讓所有的人都看看。
一滴水吧嗒落在性紙上,模糊了“阿靈”兩個字,暈開一片憂郁的藍。
他趕忙用袖子擦了擦,嘩啦一下拿遠。
水滴在黑色的褲子上,滴在地板上,怎么都止不住。
江又靈憋了憋氣,抬頭看看屋頂。
沒有漏雨。
阿婆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連“那是你的家”那種借口都沒說。
還膽小,他撐著濕漉漉的臉嗤笑一聲,小心翼翼的把信紙折疊好——真狡猾。
黎淑蘭整理著情緒回過頭來,眼巴巴的看著信紙,目光里全是不舍。
母子兩人。
就這么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相差20歲的人,懷著不同的心態,都覺得對方還是個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