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昀趕到成田醫院的時候,發現這里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轟炸使得醫院失去了該有的祥和,似乎附近的傷員都被送到了這里,到處充斥著血污,藥品、繃帶、止血鉗丟得滿地都是,鎖頭被破壞的抽屜,散落在周圍的碎片,到處凌亂不堪。
由于燈火管制的關系,醫院此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張昀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他可以感覺到一股比雨夜更加刺骨的寒意在侵蝕著身體。眼前完全是一片的漆黑,已經連自己到底是朝向哪邊,是不是真的在前進都分不清了。
然而新晉的上尉依然固執地在過分凌亂的房間搜尋著那個身影……
那個自從他得知所在后,就一直在尋找的身影。
“孤兒院被炸了,很多孩子都死了。小雅帶著受傷的孩子去了成田醫院。”
這是那位老大爺告訴張昀的話。
而得到了這個消息的張昀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兒,可是……
舒小雅在哪兒?
原本象征純潔的簾布再不復以往的白皙,上面滿是斑斑血跡,甚至有些殘破地掛在那里,一眼就看清楚里間慘不忍睹的場景。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地獄。
這里比尸橫遍野地戰場還要凄涼,比北芒壘壘的墳場還更死寂。
混亂與忙碌早已成為歷史,剩下的只有凄慘地安靜,沒有燈,四下里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陣地涼風吹過,猶如靈魂歸去。
“小雅,小雅?”張昀壓著嗓子喊道,并盡量不吵醒任何人。
可惜任何沒有回應。
張昀不由得焦急了起來——雖然那位老人說舒小雅是“送”受傷的孩子過來的,可她自己呢?
她有沒有事?
張昀不知道,然而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正讓各種猜測越來越向著可怕地方向發展。
初春的雨夜里沒有絲毫帶給人溫暖的要素,只能讓人感到像被關進冰柜一般的孤獨、寒冷、寂寞,而過分的凌亂更使尋找變得艱難。張昀只能借助些許微光,在橫七豎八擺放的病床與散落一地的物什中摸索,不斷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碰到他的腳,一次次被絆到,卻依然固執地在摸索著。
終于……
他看到了黑暗中的角落,隱約顯現出得那個模糊地輪廓,熟悉而陌生。張昀走了過去,輪廓開始在他的眼前逐漸地清晰,卻凝固得好像雕塑一般坐在那里。
一動不動。
了無生氣。
“小雅?”
終于找到了。
舒小雅靠著墻壁,抱著膝蓋,坐在與將手按在地板上的秦楓一忘高的地方。
其實她一直藏身在附近,卻對任何的呼喚也聽而不聞。
就那么一直坐著,坐著……
對著不遠處的那個顯然是停尸間的地方,她的眼睛變成了兩口深井。
“小雅?”
張昀走到她身邊坐下,發現她并沒有受傷,心里頓時輕了許多。
“死了……”舒小雅的聲音沙啞,又輕的聽不出在說話。
張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因為對方的身體,已經到了即使只是稍稍靠近,就能被理解為整個雨夜的冷源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