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昀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穿越至今的軍旅生涯,每天面對的都是生死一線地戰斗,已經許久沒有睡得這么香過了。
“或許,是因為有‘家’了吧。”他暗自想道。
家,總是能讓人不自覺地放松……
天已經放晴了,溫和地陽光重新灑滿城市,把雨夜地寒冷驅得無影無蹤,就仿佛昨夜只是一場夢。
張昀也的確做了個夢,他夢見已經永遠消逝的一切。
然而空氣里依然彌漫著姑娘地體香,唇畔也依然殘留著雪花膏地甜味,無一不在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從今天開始,他也算有個家了。
張昀愜意地翻了個身,可身邊卻空空如也。
舒小雅,不見了。
張昀不由自主地一怔,剛想起身,女孩已經挑簾子走了進來。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沒吵醒你。”
她沖著張昀溫柔地微笑著,把手上的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起來吃飯了。”
“唔。”
張昀起來,舒小雅取過架子上的衣服幫他穿上,她做這一切的時候神色自然,動作輕婉,就像一位溫柔的妻子在伺候自己的丈夫。
他們所處地是昆明的一家旅社,由于在戰時,物資供應緊張,早餐也很簡單。兩人相對而坐,張昀一邊翻著今天的報紙,一邊漫不經心地咽著米粒;舒小雅坐在他對面,一手支著下頜,一邊無意識地地攪動著勺子,不時望向窗外。
兩個人都不說話,而彼此間那種歲月靜好地默契卻濃得無以復加。
“同仁街那里有房子。”張昀指著報紙的一個角落突然開口,“待會我們去看看。”
舒小雅點頭:“好。”
“還有家具,”張昀說,“你喜歡什么樣的?”
舒小雅笑笑:“都行。”
張昀就點頭:“那趁今天一并解決了。”
舒小雅就笑:“好。”
彼此之間都沒有太多的話語,可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出來。
這是新生,是希望,兩個孤獨地靈魂在顛沛流離中抓住了彼此,雖然戰爭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輕言未來,但這一刻他們毫無疑問是幸福的。
無論前面有什么,他們將一同走下去;所以無論做什么,無論怎么做,他們都是快樂的。
※※※
張昀找的房子在同仁街,這里是一代滇商王熾在1872年主持修建,與金碧路、三市街成為昆明城最為繁茂的商貿“金三角”,里許長的街道卻集中了滇、閩、湖、粵、桂、贛眾省商人,更有琳瑯滿目地洋貨入駐,在昆明算得上繁華地段了,雖然幾經轟炸卻沒什么損傷。
所以,雖然只是一套公寓,但既然坐落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顯然也要花費不少,但張昀毫不吝嗇,可以說傾盡所有,甚至還找戴維和基普借了錢。
“你要結婚了?”
基普掏腰包的時候瞠目結舌,但張昀看得出他的艷羨更大于他的驚異。
能來飛虎隊的都是被美軍踢出來的雜碎,他們在祖國毫無前途可言,因此在這異國他鄉娶一個中國媳婦是整個飛虎隊的夢想。
不信?
你看看陳納德和陳香梅……
不過如今陳納德還沒遇上陳香梅,張昀反而走在了他們的前頭,這讓陳納德掏腰包隨份子的時候頗有一種仇恨地架勢。
而戴維則直接給了他一個熱烈地擁抱:
“噢~瓊恩~~”
于是千言萬語都化在其中了。
“過兩天我請客,一個都不能少啊!”
張昀是興奮地,他終于有家了——這個雖然簡單,卻是無數袍澤弟兄夢寐以求的東西。
雖然那里現在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可那有什么關系呢?雖然買了房子剩下的錢只怕買不起一張桌子,可那有什么關系呢?雖然現在床啊什么的都得自己動手做,可那有什么關系呢?
兩個人共同孕育出一個落腳的地方,人世間最大的幸福也莫過于此了吧~
張昀看著舒小雅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最后靠在窗邊,用手指比劃著將來的生活。
“這里,做廚房,廚房不用太大,通風就好;這里可以隔一個陽臺——這里采光足……還有這兒,這兒要一個單間,有了孩子得讓他從小學會獨立……”
她不斷比劃著童話般地未來,陽光打在她的臉上,仿佛給她戴上了一層光暈,張昀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不但他看呆了,就連跑來交鑰匙的房東也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