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廬陵王發難,是否意味著春坊那邊,要對宗王們有所動作?
春坊即東宮代稱,而太子和廬陵王是同母弟。
稍微有些門路的官員,自然會對當今朝中局勢有所了解,自從昭明太子去世、天子立三皇子而不是昭明太子之子為儲君,宗室諸王之間的關系,日益惡化。
廬陵王也許是過于熱心,為了維護太子的地位,變成一條瘋狗,瘋狂撕咬宗室諸王侯。
如今,身為荊州刺史的廬陵王,拿一件發生在江州鄱陽郡的案件小題大做,同時彈劾鄱陽王和湘東王,如此瘋狂的舉動,太子是否事前知曉?
考慮到太子和湘東王的關系一直不錯,想來廬陵王彈劾湘東王是因為舊怨。
然而,鄱陽王卻不同,鄱陽王和太子及廬陵王的關系不怎么樣,被人彈劾意圖謀反,也事出有因:雍州刺史一職太敏感。
畢竟,當年天子尚在潛邸時,就是在雍州刺史任上起兵,順流而下,一舉定鼎。
過了一會,佐官們見鄱陽王宣泄得差不多,繼續勸,不停出主意。
“大王,雍州為邊防要地,所以整頓軍務、操練兵馬為應有之事,陛下定然清楚,所以下官以為,大王只要據理陳情,陛下不會責怪的。”
“至于那件命案,或許逃奴賈成是因為風聲鶴唳,才嚇得慌不擇路,逃到江陵去,結果經歷為廬陵王添油加醋,以至于聳人聽聞。”
“陛下既然讓大王自辯,必然不會偏聽偏信,大王問心無愧,大可直言。”
“命案既然發生在江州鄱陽,自然由江州那邊處理,處理得好與不好,那是湘東王的事情,與大王無關。”
“下官以為,為了避免眾口鑠金,不如大王派可靠之人到鄱陽,協助郡廨辦案,與此同時,管束府里上下,以免再生事端。”
“至于王府涉案人員,如有必要,可...酌情處理。”
這個“酌情處理”,有兩層意思。
鄱陽王府內部的事,州府佐官有些話總是不好說,蕭范當然聽出來了,此刻他情緒平復,思路也漸漸清晰。
天子向來寬容宗室,所以被廬陵王彈劾一事,雖然讓他惱火,但實際上并不是什么大事,天子應該只是順勢敲打敲打他罷了。
蕭范惱火的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好好的在雍州當刺史,結果府里人辦事不利,接二連三給他惹麻煩。
現在這事已經不是麻煩,而是無妄之災,怎能不讓他暴跳如雷。
年初,呂全構陷一案,他可以撇清關系,畢竟自己真不知道,而且這種破事司空見慣,哪個宗室手下沒幾個惡仆?
但管事詹良中毒一案,就沒那么簡單了:真兇到底是誰?
年初到鄱陽城王府小住的兒子們,都已經趕在重陽節回到襄陽,但蕭范擔心,若投毒的兇手沒被揪出來,那就意味著,此人以后還有可能投毒。
這次,毒死的是一個管事,那么下次會是誰?
按照之前典府馮幀派人匯報的說法,兇手是郡吏李笠,可能的作案手法,也給出了一個推測,但蕭范覺得有些勉強。
本來這種事他不需要管,但如今不管不行。
查案,是鄱陽郡廨、江州州廨的事,但鄱陽城的王府,看來是要‘清掃’一下了。
蕭范看著眼前一眾佐官,又看看案上的詔書,心中有了計較。
他可以容忍手下人貪污受賄,在外面橫行霸道,卻不能容忍手下人無能。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留著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