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猛看著陶罐,又看看前方不遠不近的臺城外城,有些茫然:“我們真能這么一路修箭樓修過去,直到臺城邊上?”
“逆賊不會袖手旁觀,必然想方設法阻撓。”李笠發表自己的見解,“我方營壘越來越長,側翼必然暴露得越來越多,很容易被對方突破,然后攔腰截斷。”
“但是,我們是在城中筑壘,又穿院破房,所以側翼多為狹窄街道,以及支離破碎的大量民宅,對方即便集中兵力來攻,卻因為施展不開,空有兵力而使不上勁。”
“我們營壘里有箭樓,外圍有木柵、垣壘,對于這種狹窄通道的進攻,防守起來輕松許多,所以,就這么推進,一定能抵達臺城邊上。”
“解了圍,屆時喝慶功酒,你我不醉不歸!”
李笠說得頭頭是道,樊猛聽得信心倍爭,而己方的進展也印證了這位李監作的話:這場仗打起來,確實很穩,不怕被伏擊。
于是由衷稱贊:“監作的辦法可真好使!”
李笠笑而不語,他既然是“箭樓推進”戰法的倡議者,當然要現場指揮部下搭箭樓推進。
順便長見識,積累作戰經驗。
所以,風險是有的,卻很值得。
“敵軍必然不斷反撲,晝夜攻打,我們兵力有限,防守起來會很吃力,不過不要緊,我還有法寶。”
“那就是會噴火的噴火弩,也是用南海猛火油為燃料,殺敵可厲害,雖然用不了多少次,可關鍵時刻能派上用處。”
樊猛不知道什么是噴火弩,也沒見過會噴火的軍械,但聽李笠這么說,更覺得獲勝有把握。
他也就二十歲出頭,跟著父親打過仗,有些經驗,不過見李笠對御敵頗有心得,好奇起來:
“監作莫非打過仗?”
“就是清剿過水寇而已。”
水戰和陸戰不同,樊猛有些疑惑:“那監作是如何想出這戰法,還有...”
樊猛指了指旁邊那結構簡單又牢固的高臺。
“此事說來話長。”李笠又開始套路淳樸青年,“那年,我在彭蠡湖打漁,遇到一位奇人,自號‘克虜伯’...”
忽悠愣頭青,再簡單不過,李笠說著說著,有些感慨:僅靠鄱陽王世子召集的兵馬來實行“箭樓推進”戰術,還是頗為吃力。
若邵陵王的兵馬以及柳大都督的兵馬也加入進來,集中人力物力一起作戰的話,恐怕明日就已經攻到臺城邊上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即便真的合兵,兩位宗室誰聽誰的還兩說,至于柳大都督,作為勤王軍主帥(名義上),也不可能聽別人指揮。
勤王軍之間多有提防,互不統屬,無法形成合力,鄱陽王世子也是召集了一些敢戰將領一同出兵,才能展開攻勢。
還多虧率領荊州軍的湘東世子蕭方等明事理,派天門郡守樊文皎助戰,否則進展沒那么樂觀。
李笠看看遠處的臺城外城輪廓,愈發覺得勝算大,他如此出謀劃策、隨軍作戰,已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他希望能夠減輕侯景叛亂造成的損失,好歹能讓更多的無辜百姓躲過這一場浩劫,之前刺殺臨賀王蕭正德,也是基于這個原因。
李笠和樊猛說了會,號角聲起:敵人來襲。
休息片刻的梁軍將士又抖起精神,拿起武器,迎戰。
此時,日頭西偏,梁軍的這個前鋒據點,距離臺城還有數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