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著甲,戴兜鍪,又戴鐵面,這時射箭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別的不說,戴鐵面時會覺得臉悶,然后會流汗,汗水有時會流入眼里,有時沿著面頰流下來,癢癢的,仿佛有螞蟻爬過,這時候瞄準,很難受。”
彭均點頭:“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尤其是打仗打了大半日,這時候臉上濕漉漉的,難受,再射箭,可比平日里在靶場難多了。”
“那,你覺得戴鐵面是不是很礙事?”李笠反問,然后自問自答:“反正我膽小,為了保命,要戴著。”
“戴,肯定要戴,我膽子更小。”彭均說著說著,笑起來。
戰場上流矢橫飛,所以有條件的話,自身防護要做好,鐵面能戴就戴,畢竟面部中箭的后果很嚴重。
而全副武裝的結果,就是射箭時容易被身所穿鎧甲干擾動作,影響臨場發揮,所以,還得多練箭,變著法子練。
兩人一邊看少年們射箭,一邊聊天,聊著聊著,聊到時局。
時局不妙,因為齊國南侵了。
前不久有消息傳來,齊**隊大舉南下,進攻淮南鐘離、壽陽等地,考慮到消息的傳遞有延時性,恐怕現在的淮水一線,已經烽煙四起。
“齊軍入寇,避開了夏、秋雨季,又能在攻入淮南后,來個‘就食于敵’,真是好打算。”
李笠感慨著,說得輕松,但語氣有些沉重,“魏國趁火打劫,占了益、梁和荊、襄,現在輪到齊國來了。”
彭均有些擔心的問:“淮南那邊,擋得住么?”
“不知道呀,我又不是神仙。”李笠說完,想了想,問彭均:“如果換做是你,你是齊軍主帥,你打算怎么打?”
“我?呃...”彭均思索起來,片刻,回答:“圍城、攻城比較耗時間,要是我來打,我就來個圍城打援,先把援軍干掉。”
李笠點點頭:“這是個好辦法,其實,打仗決勝負,還是看野戰,其他都是虛的。”
“那官軍的野戰,行不行?”彭均很關心這問題。
李笠回答:“不知道,看主帥吧,主帥不行,底下再能打也沒用。”
彭均看看左右,低聲問:“李郎,萬一打輸了,丟了淮南,怎么辦?”
“涼拌,還能怎么辦?這種大規模的交戰,局勢不是區區幾個將領能扭轉的。”
“好比劃一艘要十幾人一起劃的船,得大伙的動作整齊劃一,船才能走得直,走得快,光一兩個人努力,有什么用。”
“那...”
“別想那么多,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李笠說著說著,覺得有些累。
屋漏偏逢連夜雨,梁國被人看破是虛有其表,所以,趁火打劫的鄰居又多了一個。
梁國將近五十年的太平,看上去繁花似錦,其實是內部矛盾重重,雖然侯景之亂扛過去了,但隱患依舊存在。
宗室內訌就是其一,兄弟鬩墻的結果就是引來外人趁火打劫,這一關過不去,梁國一樣要走向衰敗。
丟掉大片國土的皇帝,無論是威望和執政信心都會大幅下跌,若皇帝心理脆弱,恐怕就會就此破罐子破摔。
“李郎。”彭均又問,“我聽說,齊國發兵的理由,是其帝聲稱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