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李笠再次登上望臺,薛氏姊妹緊隨其后,緩緩走著。
兩人挽著靈蛇髻,身著裁剪得體的衣裙,外罩披風,亭亭玉立。
雖然未施粉黛,但容貌依舊出眾,一眼看去,秀色可餐。
跟著李笠拾階而上,身形婀娜,搖曳如花。
來到臺上閣樓,婢女已經提前點好取暖火盆,所以閣內頗為溫暖。
李笠和姊妹倆脫去披風,分別坐好,喝完一杯茶,歇息片刻。
“準備好了?”坐在窗邊的李笠發問,隨后看向窗外。
薛月嫦和薛月娥齊聲回答:“奴婢準備好了。”
她們還沒有被李笠收入房中,所以身份還是“奴婢”,聽李笠說了聲“開始”,便起身就坐,坐在一個演奏臺前。
演奏臺上有好幾個扳手,兩人要分工協作,演奏名為風笛的樂器。
風笛,是使用哨片的氣鳴樂器,李笠當年無聊之際,根據原理,做出來自娛自樂。
他對音律不是很擅長,便請來樂人來改良、調音,經過多年改進,當初拙劣的仿制樂器逐漸完善,音質愈發美妙。
在寒山的兩個多月時間里,薛氏姊妹學著使用風笛,如今初步掌握技巧。
而李笠又讓人在望臺附近搭建大型風笛,以水力推動風箱鼓風,又在望臺上搭建控制室(演奏臺)。
此時,薛氏姊妹一起合作,用風笛替代笛子,演奏鄴城流行的樂曲,只是控制風門頗為費力,需要扳動操縱桿,而不是按按鍵。
這是因為風笛體積巨大、鼓風量大,所以風管風門的操作只能依靠力量來拉動繩索、機括,而效果也很好:風笛聲音很響。
奏響的音樂,足以傳到數里外。
笛聲起,高亢而響亮,李笠坐在窗邊,斜靠著憑幾,閉目養神,側耳傾聽。
因為這里是寒山南側,為背風面,所以窗口處風不是很大,倒是能坐人。
薛氏姊妹不停扳動操縱桿,按照李笠的要求,彈奏一首講述女子思念良人的樂曲。
樂曲聲哀怨婉轉,隨著北風,向南飄去,仿佛一名婦女在低聲傾訴思念之情。
仿佛一名婦女倚著門,眼巴巴看著村口方向,盼著出遠門的良人,平安歸來
相思之情,如潺潺流水,千回百轉,環繞身邊,不舍離去。
李笠聽著聽著,跟著哼起來,雖然他不太習慣聽這個時代的樂曲,卻依舊被這樂曲里的相思之情感染,勾起對親人的思念。
想想遙遠的南方,親人在建康或在鄱陽,自己卻在前線作戰,長期分離,作為兒子、良人、阿耶,其實是不合格的。
至于兒女,若長期缺乏父愛,娘又寵溺的話,怕是要‘長歪’。
李笠卻無法常伴家人身邊,畢竟“事業正處于上升期”,得在外拼搏。
如今,在新年即將到來之際,只能在敵軍環繞的營寨里,想念遠方的親人。
有一種傷離別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南方齊軍大營,忽然響起笛聲,笛聲不止一處響起,且很快增加,宛若山間泉水,漸漸匯聚成河。
小河在山谷間奔騰,回蕩著同樣的旋律。
望臺里的李笠,身處風笛附近,當然聽不到。
而在山腳營寨巡察的張鋌,聽到了南邊傳來的笛聲。